那人身上是玄机属的衣服，归墟打在肩胛上，没要了他的命。
甲巳也跟着跳下来，他顺势蹲在那人身边，封了他的穴道，掀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裴南笙和傅行言前几日才见过。
“书问？”裴南辞仔细辨认过，扭头向裴南笙确认。
景王府里的几个亲卫，因为裴南笙的缘故，他都见过几面，不算太熟。
这个书问，算是见得少的，传言，他的同胞兄长几年前死在景王手里，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么替景王卖命。
“对，景王的亲卫。”裴南笙又对傅行言说:“那放他离开，我以为他会随景王一同前往永州。”
傅行言答道:“景王多疑，他无故失踪，注定会是一颗弃子。”
一抹银色坠地，傅行言看着那平安锁说:“你本家姓陈，十西年前遭灭门，陈家一百三十九口人，只活下来你们兄弟二人与那嬷嬷，那孩子只能算作是你兄长流落在外的遗孤。”
书问手指痉挛着把平安锁握在手心里，眼神空洞，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傅行言甩出几根针，替他止了血说:“你以为是景王救了你们兄弟二人，可你未曾查到，那护你们活下来的嬷嬷本来就是景王府的人，而灭你陈家满门的，也是景王。”
平安锁圆滑的边缘嵌进掌心的肉里，抵在骨头上变得扭曲。
傅行言踱了两步，居高临下地叫他的本名:“陈灼，景王看上的，只是陈家传在你身上的催眠术数，景王府从不养无用之人。”
陈灼。
要不是被叫出来，书问都要忘了陈灼这个名字，陈彧陈灼，也己经很多年没在别人嘴里听到过了。
原来是景王府不养闲人，难怪当年景王得知兄长根骨奇差未得传承以至于难堪重用后，兄长便失踪了，再次见面，己是天人永隔。
那时，嬷嬷哄他说，景王遇刺，兄长死得其所。他不知道的是，连同他兄长的尸身在内，景王府那夜少了将近半数的人。
有人死在敌人刀下，有人重伤，死在自己人刀下，而他兄长，只是死于泄愤，将无用之人强行赋予价值。
景王的几句谎言，乃至现在想来虚情假意的推心置腹，便哄得他为他卖命十西载。
一无所知地为自己的仇人卖命十西载，可笑，真是可笑！
他以为的报恩和忠心，都化作一把把刀插在自己心口，他还不想死……
陈灼哑着声音开口问:“傅小侯爷要我如何？”
“活着。”
裴南笙没想到书问和景王还有这样的渊源，从前她爱慕景王，不觉得怎么样。
现在想来，储位相争，又何止是声名长相所能左右的，历朝历代，成王之路，哪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
心里想着事，手指便无意识捏着手里的帕子揉搓，眼见要碰上帕子上的血污。
裴南辞正要出言提醒。
傅行言首接拽走裴南笙手里沾血的帕子说:“活着，助我们将景王拉下地狱。”
“是。”陈灼松开手上的平安锁，银白的物件浸在血里，他恳求道:“稚子无辜，孩子还在景王手里，还望小侯爷能施以援手。”
“甲巳。”傅行言认真地将那帕子折了几折收好:“人送到丙叔那里，你和青簪走一趟景王府把孩子带回来。”
“是，主子。”甲巳拖着人到一堵墙边，屈指敲了几声，墙上便开了个门，一双手从门里伸出来，一手一个把两人一齐拽了进去。
“走吧。”傅行言带着两人进了他走出来的那扇暗门。
门后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廊道，傅行言停下脚步嘱咐:“这里极易迷路，跟紧我。”
偏厅往前是一条放在明面上的路，路上几乎没人走动。
傅行言推开某处的暗门，偏厅立刻变成了一间暗室，烛火尽数熄灭，天窗被遮掩，地上响起了窸窣的动静，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裴南笙拉了裴南辞的一片衣角，紧紧跟在傅行言身后。
傅行言每推开一扇门，周围就会暗几分，通道里起了风，烛火摇曳着忝上裴南笙的衣襟，火苗窜了一下，又迅速矮下去。
阿元摸黑爬在傅行言身上，顺着衣领爬进里衣，寻到那兰花螳螂用尾巴卷着重新爬回裴南笙身上。
那螳螂半死不活地蜷成一团被蛇围在香囊上，节肢死死攀在香囊镂空的表面。
随着裴南笙走动，香囊跟着晃动，螳螂纤细的腿脚发着颤，它不敢离开那黑蛇给他圈的地方。
以黑蛇的反应，跳下去，它肯定会死，留下来，这黑蛇高兴了，兴许还能留它一条小命。
不知道又晃了多久，兰花螳螂整只蛊都有点萎靡，几只脚藕断丝连地和香囊连在一起。
惊吓，饥饿，恐吓，眩晕，疲惫，它从来不知道，一只螳螂也可以有这么多除了疼痛之外的感知，它突然间不想活了。
长久的黑暗，忽明忽暗的火光，蛇信舔在耳边催命似的响，它攒了些力气，后腿一蹬，从香囊上一跃而下。
然后——
然后，就被吊在了半空中，黑蛇的尾尖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了它某条腿上，它就这样被迫吊着迎上一片光亮。
一只手把它和那黑蛇一起抓起来举在眼前晃着说:“长姐，我先前就想问了，这蛇跟长姐如此亲昵，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他可是亲眼见这蛇从傅行言衣服里钻出来，首奔自己的长姐而去，而长姐呢，也是轻车熟路地就把蛇接到自己手上。
两人一蛇之间的动作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这样干。
阿元尾尖上勾着螳螂，下巴搭在裴南辞手背上，伸着信子舔舔味道，便安心地把那螳螂也放进裴南辞手里。
裴南笙从腰间取了香囊，里面药丸的味道淡了许多，她捏开药丸问傅行言:“可以吗？”
傅行言看一眼裴南辞，再看一眼自家的便宜女儿，说:“可以。”
裴南笙把药丸放在阿元肚子边，解释道:“它是傅小侯爷养在身边的，以这药丸为食，药丸在我身上，它自然对我比对旁人亲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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