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帘子被掀开,林生一头冲了进来,脸上沾着泥土和汗水。
"姐!不好了!西市那批新订的竹篾出事了!有人故意把咱们预定的货全给截了!"
林晚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询问详情,却见萧珩己松开了她。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冷风,与方才温存的气息截然不同。
"说清楚,谁截的货?"林晚问道。 "是赵昌德的人!他们放出话来说,只要咱们不卖卤味秘方,以后别想从西市进任何材料!"林生喘着气,眼中带着愤怒。 暖棚内一时寂静,只有辣椒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
"呵…"萧珩忽然冷笑一声,声音清冽如寒泉,"倒是会挑时候。"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晚身上,"你这暖棚刚立住脚,他就迫不及待地来踩一脚?"
林晚抿紧唇,手指无意识地着掌心的伤痕。她早该想到,赵昌德不会善罢甘休。上回在公堂上,虽然没能动她分毫,但暗地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杜衡在一旁忧心忡忡:"若没有新的竹篾加固,这批红玉椒恐怕难以顺利成熟…"
"世子,可否借王府名义…"林晚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她知道,一旦让王府卷入这场纷争,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萧珩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掌柜,本王既然投了银子,自然要看到回报。区区一个赵昌德,也敢断我王府的生意?"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透着森然杀意。
林晚心头一震,这才意识到,这位世子殿下早己将此事视为对他权威的挑衅。
"不过…"萧珩忽然转向她,目光灼灼,"你不是总说‘民以食为天’吗?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听说赵家酒楼下个月有个重要宴席,何不在那里…露一手?"
林晚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萧珩的意思。若是能在赵家最重要的宴席上大放异彩,不仅能震慑对方,还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在宴席上赢得宾客赞誉,扩大舆论,提升林记在清源镇的餐饮地位。
"世子说得对!"她兴奋地说,"正好我最近研究出一道新菜,用未成熟的青椒制作,酸辣爽脆,配上不同的调料,能变幻出多种风味。可以在宴席上展现食材的多样性。"
萧珩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总是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他不动声色地将瓷瓶往她那边推了推:"先处理手上的伤。至于赵昌德的事,交给我。"
林晚接过瓷瓶,一面皱着眉道:"可是,我怎么才能参与这场宴席的菜品制作呢?"
"赵家宴席,早递了帖子给本王了。"他指尖轻叩腰间玉牌,"他本宴请的对象是工部侍郎,又撞上本王也来了这清源镇,当然要好好巴结一番,以此来壮大他酒楼的名声。既是贵客亲荐主厨,赵昌德总不好当众拒之门外。"
林生瞪大眼:"啊!又用上世子的名号吗?这...这....不行。."
萧珩眉梢轻佻,真是个倔强又独立的小姑娘,“那你打算如何做,才能让你的卤味居入赵家宴席?”
“世子,若真要让赵昌德心甘情愿地请我入宴,还得用他的‘规矩’来破他的局。”
萧珩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赵昌德为人自负,最重体面。下月设宴,便是为了讨好那位大人的欢心.....呃,还有您.....的欢心。”林晚道,“那位大人最爱尝新奇之味,尤其偏爱南地风味。赵昌德为此搜罗了大量珍稀食材,还特意从江南请来了几位名厨。”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能让这道‘翡翠玲珑盏’成为他宴席上的关键一环,让他不得不请我亲自操刀,岂不比硬闯强上百倍?”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是想……放出风声,让那侍郎对你的菜感兴趣?”
“正是!”林晚点头,“但这还不够。我还需要一个契机,让他不得不亲自来请我。”
林生皱眉:“可赵昌德向来刚愎自用,怎会低头?”
“那就让他没得选。”林晚眸色渐冷,“赵昌德手下那些厨子,虽有几分本事,但都是些老派人物,只会照本宣科。而我的‘翡翠玲珑盏’,不仅味道独特,更重要的是——它的制作手法,旁人学不来。”
她微微倾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狡黠与恳切::“世子,若您能安排一位与侍郎关系密切的人,在合适时机提一句‘翡翠玲珑盏’,再配上一句‘此菜乃王府别院特制’,赵昌德就算再不愿,也得乖乖来请。”萧珩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纵容:“本王这是……又被你当枪使了?”他尾音微扬,听不出半分恼意,反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揶揄。
林晚脸上立刻堆起乖巧又带点讨好的笑:“世子言重了!咱们如今是同舟共济,休戚与共!这叫……嗯,这叫‘里应外合’,珠联璧合!”她努力找了个更文雅些的词。
萧珩早己习惯——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她这副灵动鲜活的模样。他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工部侍郎身边的长随李慎,曾在本王麾下效力多年。十一,此事交由你去办。”
“遵命!”十一躬身应道,面上恭敬无比,心中却早己掀起惊涛骇浪:自家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令敌闻风丧胆的世子爷,何时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好说话过?这简首是……惊天秘闻!回头定要跟营里那帮兄弟好好说道说道!
萧珩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晚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不过……赵昌德非是易与之辈。他来‘请’时,必会百般试探,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晚指尖轻轻拂过案上那枚青翠欲滴的椒果,动作带着一种沉静的珍视。她抬起眼,眸中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成竹在胸的从容:“世子放心。这场戏,他既点了开场锣,如何唱下去,便由不得他了。”她唇角微扬,那笑意清浅却锐利,“民女会让他觉得,‘请’到了我这颗明珠,而非我林晚……求着他赵家酒楼的门楣立足。”
她转身,缓步走到暖棚门口。初秋的阳光透过棚顶的竹篾间隙洒下,在她靛蓝色的布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棚外那片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生机勃勃的辣椒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民以食为天,这话不错。可这天底下,能真正撑起这片天的,从来不是那些珍馐美馔的堆砌,而是……”她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清亮地回视萧珩,“是藏在一箪食、一瓢饮背后,那份不肯敷衍、不敢轻慢的——匠心。赵昌德可以截断我的竹篾,可以封锁我的门路,但他拦不住食客的舌尖,更拦不住……人心对至味的向往与追寻。”
萧珩静静看着她的背影,那番关于“匠心”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此刻立于这简陋暖棚中的身影,竟比朝堂上许多口若悬河的重臣,更显出一种令人心折的……风骨。
“很好。”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静。他迈步向前,玄色的衣袍在光影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停在林晚身侧,目光却投向棚外那片翠色。“收拾一下,随本王回别院。”
林晚微微一怔,侧首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萧珩并未看她,语气平淡:“你的‘翡翠玲珑盏’,既要做他赵昌德宴席上的‘点睛之笔’,便容不得半分闪失。王府别院,有最好的水、最净的器、最鲜的辅材,更无闲杂耳目。”他这才微微偏头,与林晚对视,“再者,你既应承了本王,凡有新创菜品,皆需先呈王府品鉴。”萧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惯常的冷冽似乎被暖棚里氤氲的生机软化了一丝,尾音竟带上了些许难以捉摸的……温度?他微微一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续道:“此刻,不正是履约之时?”
最后那句“履约之时”,语调并非刻意放软,却少了平日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寒,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隐秘期待的……提醒。林晚心头猛地一跳!像平静的湖面骤然被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蒸腾起一片雾气。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撒娇?世子萧珩?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指尖都颤了一下。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定是这暖棚里辣椒的气息太冲,熏得她神思恍惚了!眼前这位,可是能在谈笑间决定无数人生死、心思深沉如渊、连眼风都带着刀锋的镇北王世子!他那骨子里透出的疏离和掌控欲,比这深秋的寒意更甚。对她……好说话?这简首是比暖棚里一夜结出金瓜还要离奇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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