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世子?” 赵昌德慌忙躬身行礼,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怎么就来清源镇了,还来了这小小的林记卤味。“小人…小人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同行切磋,一时失言,失言!”
“切磋?” 萧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玉般的冷冽质感。他眼眸如寒潭落在赵昌德身上,“本世子方才听你咄咄逼人,先是质疑储值,污其圈钱;再是诋毁斤两,暗指欺客;最后更是指桑骂槐,诬其用料下作,谋取暴利!是‘切磋’,还是构陷良善,蓄意搅乱市集?!”
“构陷”二字如同惊雷,炸得赵昌德魂飞魄散!他双腿一软,若非身后的伙计死死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世子殿下亲口定性为“构陷”!这罪名扣下来,莫说他赵昌德,就是整个八仙楼也担待不起!
“世子殿下明鉴!小人…小人糊涂油蒙了心!小人该死!” 赵昌德语无伦次,拼命磕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小人嫉妒林掌柜生意红火,一时猪油蒙了心,说了混账话!绝不敢构陷!绝不敢啊!” 他此刻只想把自己摘干净,什么面子、什么秘方,统统顾不上了。
萧珩的目光掠过他涕泪横流的丑态,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随即转向林晚,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疏离与公正:“林掌柜方才所言,条理分明,成本核算清晰。一分价钱一分货,足斤足两,干净透明,童叟无欺,此乃商道正途。反观尔等,” 他冷冽的目光再次扫向赵昌德,“坐拥八仙楼,售价高昂,成本几何却讳莫如深。以己之昏昏,焉能使人昭昭?更遑论行此构陷排挤之下作手段!清源镇的街坊们,心中自有公论。”
世子殿下的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浮动的人心。人群看向赵昌德的目光,鄙夷中更添了唾弃——连尊贵的世子殿下都亲口为林丫头正名,斥责赵扒皮构陷!这“林记”的干净实惠,绝对货真价实!
赵昌德面如死灰,抖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会反复念叨:“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够了。”萧珩声音微沉,带着终结的意味,“念你初犯,本世子暂不追究。然,”他话锋陡然转厉,无形的威压让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若再让本世子听闻你或八仙楼之人,有丝毫构陷排挤、扰乱‘林记’经营之举,莫怪本世子以‘扰乱民生、败坏商风’之罪,严惩不贷!滚!”
“谢世子开恩!谢世子开恩!”赵昌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在伙计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那狼狈仓惶的背影,如同丧家之犬。他最后怨毒地瞥了一眼林晚和她身后的卤味居,眼神中带有一丝疑惑,有这位深不可测的世子怎么就来给林晚撑腰了?他想动林晚就不好下手了。
铺子门发出热烈声浪!
“世子殿下英明!”
“林丫头,有世子殿下做主,看谁还敢欺负你!”
“林丫头果真好手艺,世子殿下都慕名而来我们这清源镇了!”
“快!给我办个三百文的食牌!我要最大的!”
“我要两份‘开怀畅饮’!就冲着世子殿下都说干净实惠!”
“卤大肠!散称的!来两斤!”
人群的热情彻底被点燃,不仅仅是冲着卤香,更是冲着这前所未有的“官方认证”和戏剧性的反转!张婶登记食牌的手几乎要飞起来,林生和阿芷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老孙头在后厨听着前面震天的呼喊声,激动得差点把锅铲扔进卤锅里。
林晚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开。她强压下狂跳的心,不同于现代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古代阶级分明,这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王公子弟——能轻而易举决定生死的人。第一次见时,她虽有预感这男子不会是普通人,但此刻依旧紧张且激动。整理了一下靛蓝的围裙,上前对着萧珩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民女林晚,叩谢世子殿下主持公道,解我危局!殿下明察秋毫,民女感激不尽!” 她声音清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由衷的敬意。
萧珩微微抬手,阻止了她下拜的身形:“林掌柜不必多礼。本世子既在此处,见不公之事,自当秉公处置。”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那探究之意并未因身份揭晓而减少,反而更深了一层。这女子面对强敌时的冷静、条理清晰的反驳,让他无法将其视作一个单纯的商贩。
他的视线并未在林晚身上停留太久,随即转向店内。浓郁而醇厚的卤香无处不在,霸道地侵占着嗅觉,混合着蒸腾的米饭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食指大动的市井烟火气。方才被赵昌德搅扰起的戾气,似乎在这纯粹的香气中被悄然抚平了几分。
萧珩的目光扫过左侧码放整齐的油纸套餐包,又掠过右侧林生正麻利称重打包的散称卤味,最后,落在那盆重新堆满、色泽红亮的特制辣油上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这是........”
“这是我们的,开怀畅饮”套餐,口味偏辣,世子若不嫌弃小店粗陋,还请移步二楼雅间歇息片刻,容民女奉上几样特色小菜。”林晚道。
“好。” 清冷的一个字,却让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二楼雅间果然清幽许多。临窗的位置能俯瞰小半个甜水巷的烟火气,却又隔绝了楼下的喧闹。桌椅虽不名贵,却也擦拭得纤尘不染。
萧珩在窗边落座,玄色的身影与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店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他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侧脸线条在午后的光影中显得越发冷峻。腰间的墨玉螭龙佩静静垂落,散发着内敛的尊贵。
林晚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来,动作轻快而利落。托盘上放着几样精致的青花小碟:
“五味俱全”精选拼盘: 卤猪耳片切得薄如蝉翼,纹理分明;卤肺片柔韧入味;卤豆干色泽酱红;一小碟脆雪菜碧绿清爽;旁边还有一个捏得圆润可爱的杂粮饭团。
“开怀畅饮”特选: 分量十足的卤大肠段,处理得极其干净,色泽红亮,堆叠在碟中,旁边单独配了一小碟……正是那红艳欲滴的特制辣油。
一壶清茶: 不是什么名茶,却是新沏的,热气氤氲,带着淡淡的清香。
“小店粗陋,得甜水巷得乡亲们照顾,卖些许卤味成本不高,乡亲们都能吃得起,请殿下品尝。”林晚将碟子一一在萧珩面前摆开,动作恭敬却不显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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