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第一层的黑暗如万年玄冰凝结，凌玥踏过锈蚀铁门的刹那，掌心碎玉的青光骤然收缩成豆大光斑，在掌心跳跃时映出满地惨白兽骨。指骨与腿骨堆叠成三尺高的丘陵，某具完整的熊颅骨眼窝中嵌着半枚玉简，篆字 "万兽宗" 的笔画间还残留着暗红血渍，显然是修士被啃噬时坠落的遗物。穹顶钟乳石上垂落的蛛丝裹着干枯蝙蝠尸，每具尸体的翼膜都呈碳化状，显示出此地曾经历过惨烈的灵能冲突。
"嘶啦 ——"
振翅声从穹顶裂缝中炸开，无数猩红光点如沸油溅入寒潭，在黑暗中汇聚成流动的血河。凌玥借碎玉微光仰头，只见血眼蝙蝠的瞳孔在洞顶组成活体星图，最前排的蝙蝠己收拢翼膜如黑色标枪俯冲，舌下腺滴落的墨绿色涎液在半空拉出磷光轨迹。那涎液触碰到左侧石壁的瞬间，岩石表面立刻泛起蜂窝状蚀孔，蒸腾的黑气中竟夹杂着穿云堂特有的锁链纹咒印。
"它们的涎液被妖煞之气污染了！" 小金的意念在残卷中炸开，卷页边缘爆起金芒，三道兽纹顺着凌玥手臂攀爬，在肩头凝结成半透明的金猊鳞片。鳞片缝隙间渗出温热灵力，竟与她丹田内的黑白旋涡产生共振，"看那些蝙蝠翼膜的锯齿 —— 每个缺口都沾着腐灵血，一旦勾住灵脉就会注入妖毒！"
话音未落，首批二十只蝙蝠己组成锥状阵形扑至。为首的蝙蝠翼展超过六尺，膜翼上的血管如赤红蛛网搏动，张口喷出的蚀灵涎竟在空气中凝成三棱形毒箭。凌玥足尖点地急退，后背撞在一根柱状钟乳石上，腰间望月壶突然发烫 —— 壶身浮现的古图中，血眼蝙蝠的图标被染成警示的暗红，旁边标注着 "灵根蛀虫，喜食混沌灵根幼苗"。
"碧水蚺！"
她低喝一声，右臂水波纹路爆发出幽蓝青光。契约兽化作三丈长的水蟒虚影，蟒口大张时周围的潮湿空气被强行凝聚，前扑的蚀灵涎竟在半空冻结成冰棱。水蟒猛一甩头，冰棱如暴雨般射回蝙蝠群，钉穿数只蝙蝠的胸膛。那些被击中的蝙蝠坠落在兽骨堆上，翼膜抽搐间，胸口破洞处渗出的并非血液，而是黑色妖煞之气，在地面聚成扭曲的锁链图案。凌玥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穿云堂用来控制妖兽的禁锢咒！
"哗啦 ——"
水蟒尾巴横扫地面，掀起十丈水幕冲天而起。后续的蝙蝠群撞在水幕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被水流冲刷的蝙蝠纷纷坠地，翼膜上的血红色迅速褪成死灰，干枯的躯体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凌玥趁机运转蛮牛劲，拳风裹挟着混沌灵能轰向右侧钟乳石，岩石爆裂的刹那，碎石中迸出几点星火 —— 那是嵌入石内的灵晶碎屑，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五色光芒。裂隙深处传来隐约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有巨型锁链在地面拖行。
"给本大爷开饭！" 小金的意念带着饕餮特有的狂喜，残卷爆发出刺目金光，一只三眼金猊虚影从卷中扑出。这只幼年期的上古异种落地即化作狸猫大小，额间竖眼射出实质般的金光，张口一吸，地面上的蝙蝠干尸竟化作缕缕流光，如被磁石吸引般涌入它口中。金猊吞咽时，周身毛发泛起明暗交替的金光，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凌玥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黑白旋涡转速陡增，一股混杂着五行灵气的混沌灵能顺着经脉游走，修补着战斗中产生的细微裂痕，甚至让她右肩的旧伤都传来酥麻的愈合感。
"太诡异了！" 小金的意念带着惊奇，残卷自动翻开至新页，上面浮现出灵气乱流的动态图谱，"塔内的五行灵气像被煮沸的粥，还掺着魔修的煞力和妖兽的精元，这种混乱能量刚好能被饕餮灵根分解！你看 ——" 凌玥凝神内视，只见丹田内的黑白旋涡正高速旋转，周围紊乱的灵气接触到旋涡边缘，便会被分解成最精纯的混沌灵能。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细微的撕裂感，仿佛经脉被无数细针穿刺，但望月壶中残留的灵泉总会及时涌出，如温润玉液般修复损伤，让她的西肢百骸传来肌肉被淬炼的酸胀。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经脉壁上，隐隐浮现出与金猊鳞片相似的纹路。
战斗间隙，她靠在刻着兽纹的石壁上喘息，指尖无意间划过一道深凹的刻痕。石壁上的浮雕并非随意凿刻：狰狞的饕餮口吞日月，展翅的金猊脚踏雷云，盘曲的碧水蚺环绕山岳，竟与残卷内页的上古异兽图谱完全一致。在一片被蝙蝠粪覆盖的角落，一幅半人高的浅浮雕让她瞳孔骤缩 —— 画面中，一位身着白莲道袍的女修手持望月壶，壶口喷出的混沌色灵泉化作锁链，将一头巨狼状妖兽镇压在塔底。那女修的眉眼轮廓，竟与她襁褓中那方褪色绣像上的女子分毫不差！绣像上母亲怀抱中的婴儿脖颈处，正戴着与她如今 identical 的碎玉。
"这是…… 母亲？" 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浮雕，绣像上模糊的白莲纹样与浮雕道袍上的刺绣完全重合。就在这时，碎玉突然爆发出灼热的灵力，石壁上被蝙蝠粪掩盖的文字显露出来："万兽宗守塔人陈素影，以混沌灵根镇八荒妖煞。庚戌年冬，于锁妖塔刻此传讯。" 陈素影 —— 这个名字像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老陈临终前反复呢喃的正是这个名字！浮雕角落还刻着半朵白莲，与她襁褓布料上的纹样严丝合缝，莲瓣尖端的缺角都如出一辙。
"轰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伴随着某种巨兽的沉重喘息。凌玥猛地转身，只见裂隙深处涌出浓重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猩红的光点在移动，数量远超之前的蝙蝠群。她连忙将碎玉按在石壁的兽纹上，残卷金芒大盛，金猊与碧水蚺的虚影同时浮现，前者张口喷出吞噬灵能的漩涡，后者甩尾形成冰雾屏障。
"是血眼蝙蝠王！" 小金的意念带着紧张，残卷某页泛起红光，显现出蝙蝠王的解剖图，"它的 ' 血煞音波 ' 能震碎灵根！注意它翼膜中央的紫色肉瘤，那是妖煞之气的核心！" 凌玥深吸一口气，正欲运转混沌灵根，却听见塔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她透过铁门缝隙望去，只见墨渊长老站在塔外，手中握着一枚刻着玄鸟纹的令牌。令牌上的血迹正缓缓渗出，滴在塔门缝隙中，那些血液竟化作黑色符文，沿着门缝蔓延，组成复杂的锁链图案。
"不好！他再启动 ' 万魂锁妖阵 '！" 小金尖叫，残卷剧烈震动，浮现出塔内防御系统的结构图，"这阵法会激发所有妖兽的凶性，还会抽取阵眼处修士的灵能！墨渊的目标是混沌之源！" 凌玥咬紧牙关，目光扫过母亲的浮雕，又看向裂隙深处越来越近的红光。她摸出望月壶，将最后几滴灵泉倒在掌心，灵泉接触到混沌灵根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碎玉。
"嗡 ——"
碎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石壁上的所有兽纹同时亮起，组成一道混沌色屏障。与此同时，裂隙中冲出一只翼展十丈的巨型蝙蝠，它的瞳孔是深邃的血红色，翼膜中央的紫色肉瘤如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扇动都掀起腥风血雨，空气中的妖煞之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体。蝙蝠王张口咆哮，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色音波横扫而来，撞在混沌屏障上激起万千涟漪。
凌玥趁机观察蝙蝠王的翼膜 —— 正如小金所说，肉瘤周围的血管呈现出锁链状纹路，与穿云堂的咒印完全一致。她猛地意识到：墨渊不仅启动了禁制，甚至可能早就用妖煞之气污染了塔内妖兽！母亲当年镇压的，恐怕并非普通妖兽，而是被魔修控制的傀儡！
"小金，准备吞噬！" 她低喝一声，丹田内的黑白旋涡疯狂旋转，双手结出从未见过的印诀 —— 那是触摸母亲浮雕时，碎玉传入她脑海的守塔人秘法。金猊与碧水蚺的虚影骤然合一，化作一道混沌色巨口，迎着蝙蝠王的血煞音波吞噬而去。音波在巨口中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化作点点灵光融入凌玥的经脉。
蝙蝠王显然没料到音波被吞噬，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凌玥抓住机会，将全部混沌灵能注入采药锄，锄刃泛起黑白双色光芒，如一道闪电劈向蝙蝠王翼膜的紫色肉瘤。"噗嗤 ——" 肉瘤被劈开的瞬间，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无数黑色锁链符文，符文在空中组成 "穿云堂" 的标记，随即爆发出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余波将凌玥掀飞，撞在母亲的浮雕上。她咳着血抬头，只见蝙蝠王发出凄厉的咆哮，翼膜上的锁链符文正在崩解，露出原本的妖丹。而塔外的墨渊，正看着令牌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
凌玥挣扎着起身，看向浮雕下方新出现的一行小字："混沌之源，既是传承亦是劫数。破阵之法，在吾女本心。" 她握紧碎玉，看着蝙蝠王体内逐渐显露的妖丹，又感受着丹田内越发活跃的混沌灵根。她知道，墨渊的陷阱才刚刚启动，而母亲留下的线索，就藏在这锁妖塔的每一层遗迹之中。
当蝙蝠王的妖丹爆发出最后一道红光时，凌玥深吸一口气，召唤出金猊虚影，准备吞噬这枚被妖煞污染的内丹。她的饕餮道途，从这一刻起，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揭开母亲死亡的真相，以及万兽宗覆灭的百年秘辛。而塔外的墨渊，正用袖口的黑环感知着塔内的变化，他知道，凌玥越是强大，就越接近他布下二十年的最终陷阱 —— 那个藏在塔心，与混沌之源息息相关的致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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