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华下的毒牙

魔宫东暖阁，暖玉铺地，千年檀香木雕刻的屏风散发着宁神的幽香，与魔域整体的肃杀格格不入。魔尊冷千雪坐在主位，一身玄色暗金纹的劲装勾勒出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她面容依旧清冷，但面对妖皇使者带来的流光溢彩、灵气西溢的奇珍异宝，眉宇间那千年寒冰似乎被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使者是一位气质儒雅、面容俊美的狐族长老，声音温润如春风：“…妖皇陛下对尊上仰慕己久，每每提及千年前冷渊烬魔尊之英姿与遗憾，皆扼腕叹息。陛下言道，六界苦刑天久矣，龙影御魂刀乃天下祸根，当由真正有德者执掌，以正乾坤。陛下愿倾妖族之力，与尊上结秦晋之好，共襄盛举，夺回圣刀，一雪前耻！此乃陛下亲笔手书，聊表心意。”

使者恭敬地奉上一个以万年暖玉为匣、镶嵌着星辰砂的宝盒。盒盖开启的瞬间，柔和却沛然的灵光倾泻而出，映亮了冷千雪的侧脸。盒内静静躺着一枚令牌，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温润的青色光华，令牌上天然凝聚着一枚栩栩如生的九尾天狐印记——万妖令！持此令者，可号令妖族各部。

一丝暖意，极其细微，如同冰封湖面下悄然游过的鱼儿，掠过冷千雪的心头。白隐…那个在千年孤寂与沉重责任中，唯一送来如此“真心”与“力量”承诺的人。她接过玉匣，指尖拂过温润的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妖力，冰冷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与此同时，魔宫深处，光线幽暗的“暗影厅”。

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黑色石壁和一张同样漆黑的石桌。空气凝滞，带着一种无形的锋锐感。冷凌坐在轮椅上，与石桌对面一个全身笼罩在灰暗斗篷中、气息近乎虚无的影子相对。

没有寒暄，只有冰冷的交易。

斗篷下，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沙哑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阁主有言：龙影御魂刀，乃混沌怨煞所聚，非镇魂灯本源轮回之力不可彻底湮灭其魂核。刀在，六界永无宁日。冥族祭器，势在必行。阁主承诺，若魔族袖手旁观，待魔刀湮灭，璇玑阁可助魔族取刑天之首级，以祭奠先尊。”

一枚灰暗得毫不起眼的玉简被推到石桌中央。

冷凌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桌面上，指尖甚至没有触碰那枚玉简。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冰冷风暴。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袖手旁观？看着他们毁掉父尊最后印记所寄的圣物？看着魔族千年等待的希望被彻底抹杀？

荒谬！

他抬起眼，目光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刺向斗篷下的阴影。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回去告诉萧尘，”冷凌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龙影御魂刀，是魔族的骨，魔族的血，魔族的魂。谁敢动它分毫，便是与我魔族，不死不休。”

他驱动轮椅，毫不犹豫地转身，滑向暗影厅更深的黑暗。那枚灰暗的玉简，孤零零地留在冰冷的石桌上，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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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宫深处，并非金碧辉煌，反而幽邃如丛林秘境。巨大的古木虬结盘绕成殿柱，藤蔓垂落如帘，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与淡淡的妖异甜腻。白隐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异兽皮毛的宽大王座上。

他穿着一袭看似随意、实则华贵无比的月白云纹长袍，衣襟微敞，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墨色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松松挽住几缕。此刻，他正闭目养神，指间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青玉扳指，姿态慵懒闲适，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倒像画中走出的谪仙。

妖相羽玹无声地跪伏在阶下阴影中，低声汇报着魔宫传回的消息：“冷千雪收下了万妖令，虽未明言，但观其神色，对陛下之心意，似有触动。至于璇玑阁的使者…是被冷凌亲自在暗影厅接见的。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那人离开时，气息不稳，隐有怒意。”

白隐依旧闭着眼，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个令人心醉的弧度。那笑容温润如玉，足以融化最寒冷的坚冰。然而，在他缓缓睁开的眼眸深处，在那双倒映着殿内幽光的星眸最底处，一丝冰冷彻骨、毫无感情的算计寒芒，如毒蛇般一闪而逝。

“触动？不够。”他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指间的青玉扳指却停止了转动，“得让她…泥足深陷才行。”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仿佛在演奏一曲无声的狩猎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