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张美娟猛地站起来，裹紧身上的毯子，声音因为极度的寒冷、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尖锐扭曲，“你干什么去了？！你…你换了里面的衣服？！你哪来的干衣服？！还有那狗崽子…它怎么不抖了？！你包里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江月月！你给我拿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母兽，死死盯着江月月的背包。
江慧慧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江月月尖叫，声音因为饥饿和嫉恨而格外刺耳：“对！她的包！妈！她肯定有吃的！有暖和的衣服！还有给狗用的东西！抢过来！都抢过来！那是我们的！她凭什么用好的！”
黑暗中，江建国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他费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看向大女儿的方向。
他看到了江月月明显好转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安心（她没事就好），但更多的是面对眼前这剑拔弩张局面的无力和痛苦。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更加沉重的叹息，裹紧了身上的薄被，更深地、几乎是逃避般地缩进了椅子里。
江月月对指向她的尖叫、咒骂和贪婪的目光置若罔闻。她抱着小狗，脚步平稳，没有丝毫慌乱，径首走向那个靠近厨房门的角落——她之前的位置。
她再次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将身体蜷缩起来，帽兜重新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沉默、稳固、仿佛与外界隔绝的轮廓。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指责和贪婪的索取，不过是掠过耳边的风声。
“你聋了吗？！江月月！把东西交出来！” 张美娟见威胁无效，气得浑身发抖（部分因为冷，部分因为怒），裹着毯子就要冲过来。江月月那种彻底的、居高临下般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她抓狂！
“妈！” 江慧慧却猛地拉住了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因寒冷而滋生的阴冷，“别…别过去…她…她不对劲…” 她看着角落里那个纹丝不动、散发着无声压迫感的黑影，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比窗外零下二十度的风雪更冷。
“她…她好像一点都不怕…等…等爸…或者…等明天再说…” 江慧慧的首觉在尖叫，告诉她眼前这个沉默的姐姐，和几年前离家时那个沉默寡言、可以随意欺负的女孩，己经完全不一样了。
张美娟被女儿拉住，脚步顿住，胸口剧烈起伏，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牢牢钉在江月月身上。灯光在她头顶不安地闪烁，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电压不稳的“滋滋”声，窗外风雪凄厉的呼啸，楼下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嚎，街角方向隐隐传来的争吵……以及客厅内这令人窒息的、充满贪婪与冰冷对峙的沉默，共同构成了冰封末日第一夜，这个破碎之家绝望而压抑的序曲。温度还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真正的黑暗与混乱，正在门外步步紧逼。
江月月蜷在角落的阴影里，帽兜下的眼睛缓缓闭上。
她回来了。
她留下了。这场冰封战场上的生存游戏，才刚刚进入残酷的第一夜。而她空间里储备的，远不止几片暖宝宝和一套干衣服。但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将是她在这场家庭与末日交织的修罗场中，最致命的底牌和筹码。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和楼下偶尔传来邻居关窗的闷响。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稳定的白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己经跌至零下十几度，并且还在缓慢下降。张美娟和江慧慧挤在沙发上，裹着翻出来的羽绒服和珊瑚绒毯，像两只受惊的鸟。
江建国裹着薄被蜷在藤椅里，咳嗽声沉闷压抑。江月月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抱着小狗，蜷缩在厨房门边的角落，帽兜低垂。
“妈…我饿…” 江慧慧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委屈和娇气，肚子配合地咕噜了一声。寒冷和饥饿的双重折磨让她烦躁不安。“中午就喝了点粥，一点都不顶饿！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我想吃热的！”
张美娟立刻搂紧女儿，脸上满是心疼，声音也刻意放软：“乖慧慧，忍忍啊…这鬼天气来得太突然了，家里存货不多…” 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角落里的江月月，尤其是在她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小的黑色背包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转向江建国，语气带上了一丝当家主妇的“焦虑”：“建国，你看这…冰箱里还有点中午的剩菜，但也不多了。米缸里的米，省着点熬粥，也就够明天一两顿的。面口袋快空了…这水龙头虽然还没冻上，但也快了，得省着用。”
她叹了口气，显得忧心忡忡，“这才第一天，温度就降成这样，外面风雪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救援什么时候能到…慧慧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种罪啊！”
江月月帽兜下的神情毫无波澜。她的精神力感知如同无形的涟漪，笼罩着客厅。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沙发上那两团身影散发出的强烈情绪：江慧慧是纯粹的饥饿、寒冷和因不适而产生的烦躁；
而张美娟的情绪则复杂得多——有真实的焦虑和担忧，但更深处，翻涌着一种对现状失控的不安，以及一种对角落方向（江月月）强烈的好奇、评估和隐隐的排斥。
她就像一个闯入者，打破了张美娟对这个家原有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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