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江叙明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我希望对我的真实身份绝对保密。对外，我只用笔名，‘抢着亲亲’。”
黛青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部漫画的作者是我。”
她太了解霍修了，那个控制欲深入骨髓的男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想靠这个打一场翻身仗，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将这簇火苗，连同她的希望，一同踩灭。
江叙明镜片后的眸光微动，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郑重点头：“没问题，这个我可以保证。我们看重的是作品本身和你的才华。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详谈一下合作细节？或者我明天先回公司和团队沟通一下，尽快给你一个具体的方案。”
“好，那就等师哥的消息。”
黛青脸上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像雨后初霁的天色，清透而明亮。
只一顿饭的工夫，自己像是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也许，生活还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第二天一早，黛青送星星到幼儿园。
门口，一个扎着麻花辫子、脸颊有点婴儿肥的年轻女老师叫住了她。
她是星星的班主任，舒晴，一个刚毕业不久，眼里满是热忱的年轻女孩。
让其它老师带星星进入课室后，舒老师柔声对黛青说：
“星星妈妈，这周末园里有个亲子运动会，希望父母都能来参加。”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星星他……很期待这次活动。之前几次，他总会悄悄问我，为什么其它同学都有爸爸陪伴，他的爸爸却一次都没来？”
“还问，是不是爸爸根本不爱他……”
黛青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用力拧了几圈。
酸涩的痛感，瞬间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神经末梢。
她仿佛能看到儿子仰着小脸，睁着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怯懦的眼睛，问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心口的揪痛，密密麻麻袭来，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她强压下眼底的水雾，对老师挤出一个微笑：
“好的，舒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让他爸爸也来参加的。”
从幼儿园出来，她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是江叙明。
“师妹！好消息！”
电话那头的声音难掩激动。
“我昨晚跟公司高层汇报了，他们对《大圣抢亲》的潜力非常看好，我们连夜出了初步合作方案！你中午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有空。”事业的曙光冲淡了方才的阴霾，黛青再次强调，“师哥，保密是前提。”
“师妹，你放心吧！”江叙明拍着胸脯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中午，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江叙明将一份装订精致的合作意向书推到她面前。
黛青垂眸，一页页地翻看。
星瀚动画的专业性和诚意跃然纸上，从IP开发路径、团队组建、资金投入到宣发渠道，几乎无可挑剔。
“合作的内容，我没有异议。”
黛青放下文件，再次强调，“但我的身份必须保密。包括星瀚动画内部，除了核心项目组，我希望知情人越少越好。未来，我也不会以创作者的身份出席任何公开场合。”
“我明白，我会和公司沟通。也会让核心项目组的成员都签好保密协议。”
江叙明点头应下。
然而，黛青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合作方案的某一页上。
那上面清晰地写着：甲方（星瀚动画）注资4亿，乙方（抢着亲亲）需以合伙人身份注资1亿。
一个亿。
黛青拿着计划书的手指，微微顿住。
江叙明应是觉得，一个亿对霍太太来说，不过是买几套珠宝的闲钱。
可讽刺的是，她根本拿不出来。
沉默片刻，她合上计划书，抿了口咖啡，说：
“师哥，关于计划书，我这边暂时没问题，但……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再回复你。”
“好，”江叙明点头：“师妹好好考虑，我等你好消息。”
她拿着那份沉甸甸的计划书，坐回车里。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霍修给的黑卡。
买车买房后，卡里只剩下几百万。
黛青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开着几十万的车，拿着几百万的卡，却跟人谈着几个亿的生意。
她的人生，就像一出写砸了的黑色幽默剧。
黛青收好计划书，从包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那份六年前签下的，早己泛黄的结婚协议。
她启动车子，把目的地——方圆律所，输入导航里。
方圆律所的会客室里，上次帮她拟离婚协议的庄宁律师，正冷静而专业地分析着她眼前的困境。
“黛小姐，根据您这份婚前协议的条款，确实对您非常不利。”
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客观。
“第十二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不得单方面提出离婚，首至契约满十年，否则视为自动放弃婚生子的全部抚养权及探视权’。这一条，在法律上虽然属于限制婚姻自由的条款，但由于是您亲笔签署，且有公证。一旦对簿公堂，法官在裁定抚养权归属时，会将这份协议作为重要参考依据，来判断哪一方更能为孩子提供稳定的成长环境。”
“况且，以您目前的经济状况，您执意要离婚的话，拿到星星抚养权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如果……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呢？”
黛青说完，迎着庄律师略带怪异的审视目光，淡淡解释道：“孩子是接受捐精生的。”
庄律师稍稍松了口气：“这倒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我们争取抚养权的胜算能大一些。”
“真的？”黛青欣喜。
庄律师点头，“可以尝试从‘契约欺诈’或‘对方存在重大过错’的角度入手，挑战协议效力。比如，您提到的‘无性婚姻’，如果能证明对方在缔结婚姻时隐瞒了关键事实，就构成了欺诈。另外，如果能收集到对方婚内出轨、或对孩子忽视等证据，我们在争取抚养权时，也会增大胜算。”
“那，胜算有多大？”
庄律师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黛小姐，以霍家的影响力，再加上霍氏的律师团，这场官司……很难打。”
“他们会把程序拖得很长，舆论也会对您非常不利。”
黛青垂眸，眼中刚燃起的火苗又被无情掐灭。
庄律师举起那份婚前协议，说：
“而且，如果这份协议与孩子的身世曝光，对霍家是丑闻，对您和孩子来说……也必然是一场风暴。”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协议递还给黛青：
“黛小姐，您还是先回去跟霍先生商量一下，看能否和平离婚。”
黛青点了点头，接过协议，离开了庄律师的办公室。
从律所出来，她首接回了镜湖山庄。
刚走进公寓大堂，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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