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蓝霁的信息后，黛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软壳上划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划痕。
昨晚的宴会，今早的沈虹，己让她身心疲惫。
屏幕的亮光映在她清冷的眸底，似一小片浮冰。
脑海里随即闪过蓝霁那张挂了彩的脸。
那是她欠下的人情。
是债，迟早得还。
黛青最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回复：好，就今晚吧！
傍晚，黛青换上一袭素色亚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未施粉黛，也未佩戴任何首饰。
这是她最舒服的状态，也是最真实的自己。
她不想扮演任何人，尤其是“霍太太”。
临出门，她把星星暂时托付给林佳佳。
林佳佳一脸“我懂的”八卦表情，挤眉弄眼地问：
“哎，我说青青，你这神神秘秘的，去哪儿啊？咋地，就不能带上我和星星吗？”
黛青没理会她的打趣，径首出了门。
她提前订了一家私密性极好的日料店。
推开包厢的樟子门，蓝霁己经坐在里面了。
他今天没做造型。
灰蓝色碎发柔软地垂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倦意的桃花眼。
身上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水洗磨旧牛仔裤。
这身打扮让他看上去像是在校的男大学生，张扬又肆意。
他松散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松弛，却自成一派夺目的风景。
桌子靠墙一角，随意放着黑色帽子和墨镜。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
目光越过她素净的脸，精准地落在了她抬手撩动耳后碎发时，手腕上那枝晃动的水墨梅花上。
他浅棕色的瞳仁里，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空气里，飘着清新的柚子水和烤鳗鱼的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焦香。
黛青在他对面坐下。
榻榻米有些凉，透过薄薄的裙料渗进皮肤。
她拢了拢裙摆。
“蓝老师。”
声音一贯的礼貌客气，带着点儿疏离的软糯。
她看见他脸颊上那几块淡淡的伤痕，淤青还没全消，在他冷白无瑕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上次的事，多谢你。”
蓝霁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骷髅头戒指随着他指节有节奏地上下律动。
“小儿科。”
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儿刚睡醒的沙哑。
“平日里拍戏连轴转，骨头都快散架了，刚好趁机歇几天。”
黛青扫了桌上的点餐码，点了几个招牌菜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还要点些什么？”
蓝霁接过，手指快速划动了几下，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一阵铃声响起后，他挂断，把手机递还给黛青。
“喏，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
黛青看着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点了点头，备注了他的名字。
服务员送上一壶清酒，为二人倒上后，便退了出去。
“昨晚……”
蓝霁端起酒杯，一双桃花眼穿过氤氲的酒气，看向黛青。
“你和霍总那‘官宣’，可真是……声势浩大啊。”
黛青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蓝霁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不经意地说：
“青青老师，你这婚结得够神秘的啊。”
黛青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她不想跟外人讨论她和霍修之间那段荒唐的婚姻。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开口：“让蓝先生见笑了。”
见她不愿正面回答，蓝霁想起那晚在酒吧里烂醉如泥，对着自己又搂又抱的女人；
又想到昨晚热搜上，那个被霍修揽在怀里，万众瞩目的“霍太太”。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
“前一晚还在酒吧里，哭着喊着骂自己老公不是人。”
“转眼呢，”他继续说，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成了风光无限的‘霍太太’，上演一出当众秀恩爱的戏码。”
“这神反转，可不比我演过的那些豪门霸总戏差。”
黛青抬眸，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蓝霁只当她是默认了，眼中的讥诮意味更浓了。
“青青老师，你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我蓝霁，也算是在这名利场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还真没见过像霍太太您这么……有手段的。”
说着，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桃花眼紧紧锁住她，语气轻佻。
“就是不知道，我这个‘工具人’，在霍太太布的这盘大棋里，好不好使？”
黛青知道他想说什么，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自己这边因为老公的欺瞒把自己灌得烂醉，那边又顶着霍太太的头衔高调晒恩爱……
可她并不打算辩解，也没这个必要。
“蓝老师说得对，”她缓缓开口，声音轻软，却带着一股寒气，“大家彼此彼此。”
“毕竟，不论是在豪门，还是在娱乐圈，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蓝霁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青青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双臂环在胸前，桃花眸眯了眯，审视着黛青。
“我们大家，也不都是——”
黛青的目光在他身上不紧不慢地扫了一圈，意有所指地轻笑：
“为了往上爬，为了那些所谓的名利、资源，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尊严，感情，甚至……色相！”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蓝霁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僵住了，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只剩下凛冽的寒意。
他双手握成拳，中指上那只骷髅头戒指微微抖动。
蓝霁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但很快，他又笑了。
笑得痞里痞气，带着几分邪气。
他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的嗓音似风沙般，刮过她的耳廓：
“这么说来，霍太太对我是不是也有兴趣？毕竟那晚，你对我可是主动得很呐……”
他刻意加重了“主动”两个字。
黛青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写满轻浮与嘲弄的俊脸，她冷笑起来。
眼底那点仅存的礼貌，消失殆尽。
她倏地站起身，执起面前那杯清酒，猛地一抬手——
“哗——”的一声，冰凉的酒水，尽数泼在了他那张放浪不羁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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