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寒鸦站在二楼的阴影处，指尖轻轻搭在木栏杆上。
她望着吧台边的爱德——他正专注地调试着虹吸壶，银灰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半边侧脸。蒸汽在他修长的指尖缭绕，映着晨光，像一层朦胧的薄纱。
"顺时针转三圈半。"爱德对艾莉丝说道，声音低沉而温和。他伸手调整压力阀时，金属义肢反射出冷冽的光，却莫名让人觉得温柔。
寒鸦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剑柄，又很快松开。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爱德时，他也是这样专注地修理着咖啡馆的老式唱片机，对浑身是血的她只说了一句："要喝咖啡吗？"
"寒鸦姐姐？"璃拉抱着机械兔仰头看她，"你在看爱德哥哥吗？"
寒鸦轻轻摇头，长发垂落肩头："...只是在想结界的事。"
楼下传来艾莉丝的笑声："所以这就是你的'完美萃取'？"她晃着蓝紫色的咖啡杯，"喝下去会爆炸吗？"
爱德嘴角微扬："你可以试试。"
寒鸦看着他的笑容，胸口泛起一丝熟悉的酸涩。她见过无数次这样的表情——当爱德修好一台机器时，当璃拉学会新魔法时，甚至当芬里尔不再偷吃点心时。
芬里尔甩着尾巴："喂喂，打情骂俏等打烊后行不行？"
寒鸦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爱德突然抬头："寒鸦，三号防御机关的参数..."
"己经调整好了。"她轻声回答，声音像夜雾般轻柔，"压力维持在0.3帕，齿轮咬合度提升了12%。"
爱德灰蓝色的眼睛微微一亮："完美。"
仅仅两个字，就让寒鸦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低头整理黑袍，掩饰嘴角的笑意。
艾莉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你们配合得很默契嘛。"
"几年了。"爱德头也不抬地说，手指继续调试着咖啡机，"寒鸦从来不会出错。"
寒鸦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她转身走向机关室，却在门口停下——墙上挂着一幅咖啡馆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爱德站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现在一样。
"要喝咖啡吗？"爱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楼梯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新调试的配方。"
寒鸦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自己被他用一件旧风衣裹住，带回了这家咖啡馆。
"...谢谢。"她轻声说，咖啡的香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爱德点点头，转身回到吧台。寒鸦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回甘。
机关室的齿轮声规律地响着，像她多年如一日的心跳。
寒鸦捧着咖啡杯，站在机关室的门口。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望着爱德的背影——他正低头调试咖啡机，银灰色的发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后颈处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魔导机械失控时，他为保护璃拉留下的。
"寒鸦姐姐？"?璃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那只永远修不好的机械兔，"你的咖啡要凉了哦。"
寒鸦这才回过神，低头抿了一口。温度正好。
"爱德哥哥每次给你冲的咖啡，"璃拉眨巴着眼睛，"都是你最喜欢的浓度呢。"
寒鸦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当然知道。这几年来，爱德总是记得她喜欢偏苦的深烘豆，记得她习惯在咖啡里加半块方糖，记得她握剑的右手会在雨天隐隐作痛。
可是——
"喂！你们两个！"芬里尔突然从吧台跳下来，尾巴不耐烦地甩动，"新到的魔导矿石堆在仓库里了，谁来帮忙搬一下？"
爱德头也不抬："寒鸦今天要检修防御结界。"
"我去吧。"艾莉丝突然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正好试试身手。"
寒鸦看着艾莉丝走向仓库的背影，又看了看仍在专注调试机器的爱德。蒸汽模糊了他的侧脸，却遮不住他微蹙的眉头——那是他思考时特有的表情。
她突然很想伸手抚平那道褶皱。
"寒鸦。"爱德突然开口，"能帮我拿一下工具箱吗？"
"嗯。"
她放下咖啡杯，走向储物柜。工具箱摆在最上层，旁边整齐地排列着各种零件——都是她一点点收集整理的。
当她转身时，发现爱德正望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像是冬夜里的星辰。
"谢谢。"他接过工具箱，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那一瞬间，寒鸦忽然明白了自己胸口那份酸涩的由来。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感谢。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咖啡馆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齿轮状的装饰缓缓转动，发出熟悉的咔嗒声。
寒鸦轻轻按住胸口。
这份心意，或许会像咖啡的香气一样，永远停留在将说未说的瞬间。
但只要能继续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这样也好。?
寒鸦正低头调试着防御结界的核心齿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个角度不对。"艾莉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机械臂"咔"地一声调整了某个参数，"压力阀要再倾斜15度。"
寒鸦的手指微微一顿。
"......谢谢提醒。"她轻声说，却没有抬头。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微妙的紧绷感。
"爱德教你的？"艾莉丝突然问道，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机关室里格外明亮。
寒鸦终于抬起眼："......什么？"
"这种调试手法。"艾莉丝歪头，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像是他的风格。"
寒鸦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她沉默地继续调整齿轮，金属表面映出自己微微发白的指节。
"你们认识很久了？"艾莉丝又问。
"三年零西个月。"寒鸦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随即抿紧了唇。
艾莉丝轻笑一声："记得真清楚啊。"
就在这时，机关室的门被推开。爱德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银灰色的发丝上还沾着些许机油。
"休息一下。"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寒鸦，"按你喜欢的比例调的。"
艾莉丝挑眉："我的呢？"
爱德这才注意到她似的："......你没说要喝。"
寒鸦捧着温热的杯子，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偏心。"艾莉丝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搭上爱德的肩膀，"那教我调咖啡总可以吧？"
爱德皱眉："现在？"
"就现在。"艾莉丝拉着他往外走，回头对寒鸦眨了眨眼，"借你店长一会儿哦。"
门关上的瞬间，寒鸦听见艾莉丝故意提高的声音："呐，爱德，我和寒鸦谁更——"
剩下的字句被机械运转声淹没。
寒鸦站在原地，手中的咖啡渐渐冷却。她望着墙上齿轮的影子——它们严丝合缝地转动着，就像她这三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距离。
突然，防御核心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寒鸦猛地回神，发现参数不知何时被调乱了——是艾莉丝刚才碰过的地方。她急忙伸手调整，却不小心被锋利的齿轮边缘划破手指。
鲜血滴在金属表面，像一朵小小的花。
"......真是狼狈。"她轻声对自己说。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爱德推门而入，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出什么问题了？"
寒鸦迅速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没什么，只是参数需要重新校准。"
爱德却己经注意到了血迹。他皱眉抓住她的手腕："受伤了？"
他的掌心很暖。寒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金属义肢的纹路，冰冷而细腻地贴着她的皮肤。
"......小伤。"她试图抽回手。
爱德却没有松开。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上面印着小小的齿轮图案，是寒鸦上次买给他的。
"艾莉丝是故意的。"他突然说。
寒鸦怔住。
"她总喜欢试探别人的底线。"爱德低头给她包扎，声音平静，"但有些东西......"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伤口。
"......不需要试探。"
机关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寒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齿轮的转动。
就在这时，门又被猛地推开。
"爱德！"艾莉丝靠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一瓶红酒，"找到好东西了——哦？"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寒鸦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爱德握得更紧。
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艾莉丝轻笑一声："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墙上的齿轮突然发出"咔"的轻响——是防御结界完成自检的声音。
寒鸦望着映在金属表面的三个人的影子，忽然明白了：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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