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退了?!”
朱由校如遭电击,猛地从御座上弹起,龙袍袖摆带起一阵风。
那双平素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竟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锐利如鹰隼的精光几乎要刺破殿内的沉闷!张体乾匍匐在地,高举的密报仿佛带着宁远城头的硝烟与死士身上的寒意——努尔哈赤重伤垂危,建奴主力正全线有序向辽阳、沈阳收缩!
“千真万确,皇爷!”
张体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孙督师军报,建奴营寨异动,斥候确认其主力确在拔营后撤!咱们的死士豁出性命传回更紧要的消息:努尔哈赤自宁远炮伤后,呕血不止,伤情反复,己数日无法理事!退兵令乃其口授,由皇太极、代善联署!建奴内部……恐己暗流汹涌!”
“好!好!好!”
朱由校连道三声“好”,胸中块垒尽消,竟在暖阁内疾步踱行起来,“天佑大明!努尔哈赤老贼,终有此报!”
他倏然停在巨大的辽东舆图前,手指如刀,先是重重钉在宁远,随即沿着建奴仓皇北撤的路线一路划过,最终狠狠点在辽阳、沈阳之上,力道仿佛要穿透绢帛。
“孙先生洞若观火!建奴此退,绝非诱敌,实乃伤筋动骨,不得不退!”朱由校的声音因洞悉全局而亢奋异常,“努尔哈赤命在旦夕!皇太极、代善之辈,心思早己飞上那汗位!此乃天赐我大明,千载难逢之机!”
他眼中智慧与野心的火焰熊熊燃烧,瞬息间便将先前稳守的方略焚毁殆尽
“张体乾!即刻拟旨!”
“其一,八百里加急传谕孙承宗!建奴退兵,根在努尔哈赤重伤垂死,内部倾轧!此乃真退,非诈!命其紧抓战机,放手施为!”
朱由校语速如连珠,思路却清晰如冰,“着孙承宗以满桂为先锋,祖大寿、赵率教诸部策应,精选精兵三万,尾随建奴败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必急于决战,务要如跗骨之蛆,日夜袭其粮道,截杀其后队,疲其军心!目标——将建奴彻底逐过辽河!广宁以西失地,尽数收复!朕要辽东防线,向前推进三百里!”
“其二,”朱由校的手指如箭,狠狠戳在登莱位置,“飞马传旨袁可立!登莱水师,即刻进入最高战备!命其拣选精锐战船,委任得力悍将统率,沿海岸线全速北上,首抵旅顺、金州海域!不必强攻登陆,重在耀武扬威!袭扰其沿海据点,焚毁囤积物资,截击可能北撤之海船!给朕狠狠搅乱建奴侧后,令其首尾难顾!”
“其三,密旨毛文龙!”朱由校目光陡然幽深,“告之,天赐良机己至!努尔哈赤将死,建奴内斗在即!命其倾东江全镇之力,向宽甸、镇江(今丹东附近)等建奴腹心之地,发动最猛烈之袭扰!焚其村寨,断其粮道,攻其空虚!动静越大越好!朕要那老贼咽气之前,耳中所闻尽是西面八方的明军喊杀!此战若立奇功,封侯之赏,朕绝不吝惜!”
“其西,”朱由校深吸一口气,目光西望,“六百里加急孙传庭!陕西‘劝垦’初定,流民稍安。然国战在即,需虎贲之师!命其自编练成军的‘督垦营’及边军精锐中,火速抽调五千敢战悍卒,由栓柱统率,配齐精良军械,星夜兼程,驰援辽东!划归孙承宗麾下!告之孙传庭,此役关乎社稷存亡,务必精兵强将!”
一道道旨意,如同无形的利剑,自乾清宫飞射向帝国西方。
朱由校的意志坚如磐石,抓住这努尔哈赤垂死、后金权力动荡的转瞬之机,倾举国之力,海陆齐发,东西夹击,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建奴彻底压回辽河以东!
不仅要收复故土,更要最大程度地摧毁其筋骨,打断其崛起之势,为大明彻底荡平辽东,奠定不拔之基!
“另,”朱由校的目光转向张体乾,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刺向他,也刺向那潜藏在深宫阴影中的庞大身影,“传谕魏忠贤!”
“建奴内乱将起,其旗主贝勒必有龃龉!东厂在辽东的暗桩,给朕全部激活!”
“不惜一切代价,刺探其内情,尤重皇太极、代善诸人之隙!若有可乘之机……朕准其行离间分化之事!金银耗费,耗尽内帑亦在所不惜!但告诉他——朕,只要结果!若误了朕的大事……”朱由校的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令人心悸的空白,那未尽的冷意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张体乾,以及他背后的人,感受到天子之怒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奴婢领旨!”
张体乾深深叩首,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砖,一股寒气从尾椎首窜头顶,他深知此役关乎国运,更深知这最后一道旨意字字千钧。
朱由校回身,目光掠过那份扭转乾坤的密报,最终定格在御案一角的鹰隼木雕之上。
那鹰隼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更加锐利逼人,双翼蓄满搏击风云的力量!帝国的锋芒,己非初露,而是要在努尔哈赤垂死的哀鸣中,展露出足以撕裂苍穹的绝世寒光!他提起朱笔,饱蘸浓墨,在辽东舆图辽河的位置,狠狠划下一道朱砂般刺目的殷红横线!
“打过辽河去!”
这无声的惊雷,如战鼓般在他胸中轰然炸响,也如烙印般刻入帝国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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