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渔火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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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渔火引路

 

海煞碗事件过去一个月后,闽省沿海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送船节”。

这是当地渔民为纪念“妈祖护航”而设的节日,按民俗要在月圆之夜放一盏“平安船”下海,船上载着供品和写满心愿的红布条,据说能保佑来年出海平安。但今年的送船节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镇上的老人说,连续七天夜里,都看到有无数艘“鬼船”跟着渔船归港,船上空无一人,帆上却缠着湿漉漉的头发。

“是‘百鬼渡海’的前兆。”陈阿婆一边给林砚包粽子,一边用闽南语念叨,“老辈人说,海里的‘东西’太多,怨气太重,就会借送船节的仪式‘上岸’,找有‘水债’的人讨债。”

林砚正在修补渔网——这是他休养期间养成的习惯,手指穿梭在网线间,能让心更静。听到“水债”两个字,他动作顿了顿:“水债?和周明远的‘债’一样吗?”

“不一样。”陈阿婆往粽子里塞着咸蛋黄,“水债是‘欠了海里的东西’——比如捕了太多鱼、破坏了珊瑚礁,或者像老郑那样,惊动了不该动的海煞碗。今年开春以来,近海的鱼突然少了很多,渔民们为了生计,往深海走得越来越远,肯定是触了‘海忌’。”

她指了指窗外:“你看码头那边,张船长家的儿子昨天出海,到现在还没回来,船在离岛三海里的地方抛锚了,通讯器里只传来‘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像是有人在水下说话。”

林砚放下渔网,走到窗边。码头确实聚集了不少人,张船长正红着眼圈指挥渔民准备搜救船,他的妻子坐在地上哭,手里攥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

“我去看看。”林砚披上外套,胸口的吊坠微微发热——这次不是警告,是一种“指引”,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往深海的方向走。自从领悟了“问心”法门,他对阴性能量的感知变得更敏锐,能隐约“听”到怨气背后的“诉求”。

苏晓晓的视频电话恰在此时打来,背景是守夜人基地的档案室:“林砚,查到了!闽省沿海近百年的‘百鬼渡海’记录,都和一个叫‘鲛女礁’的地方有关——传说那里沉了一艘载着鲛人的船,鲛人的眼泪能化作珍珠,却也能引来海煞。渔民们为了采珠,炸过礁石,杀过搁浅的鲛人,欠了‘血债’。”

她的声音压低:“更诡异的是,记录里每次‘百鬼渡海’前,都会出现‘渔火引路’的现象——海面上漂浮着绿色的鬼火,会引导渔船撞向鲛女礁,船上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水债’的一部分。张船长的儿子很可能被渔火引到了那里!”

林砚的心头一沉。他想起刚才的“指引”,终点正是鲛女礁的方向。“我现在就去鲛女礁,你让阿海带搜救队过来,注意避开绿色的渔火。”

挂了电话,他征用了一艘最快的摩托艇,朝着深海驶去。夜色渐浓,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不足五米。摩托艇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偶尔能看到漂浮的水草,像女人的长发。

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果然看到了苏晓晓说的“渔火”——一团团绿色的火焰在海面上漂浮,忽明忽暗,像无数只眼睛。火焰移动的方向很稳定,始终朝着西北方的一片黑影——那就是鲛女礁。

更诡异的是,火焰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艘残破的渔船,都是过去百年间失踪的船只,甲板上隐约能看到人影,却一动不动,像被冻住的蜡像。

林砚关掉摩托艇的引擎,任由船身随着海浪漂浮。他知道不能硬闯,这些渔火是“引路鬼”的化身,一旦被它们锁定,就会失去方向感,最终撞向礁石。

他闭上眼睛,运转“问心”法门,让意识沉入内心,像平静的海面般“映照”着周围的阴性能量。很快,他“听”到了——渔火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是鲛人的哭泣声、渔民的求饶声、海浪拍击礁石的撞击声,混合成一曲悲伤而愤怒的歌谣。

“你们想要什么?”林砚对着海面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问心”法门的穿透力,能让阴性能量接收到他的意识,“是想报复炸礁的渔民?还是想讨回被夺走的珍珠?”

绿色的渔火突然停滞了,火焰剧烈闪烁,像是在“犹豫”。过了几秒,火焰开始重新排列,组成一个模糊的图案——一艘沉船,船上站着举着炸药的渔民,海里有鲛人在挣扎,手里的珍珠散落一地。

“是想‘讨个公道’。”林砚明白了,“不是单纯的报复,是想让世人知道你们的遭遇,让那些破坏平衡的人付出代价。”

他想起奶奶笔记里的一句话:“万物有灵,怨有其源。不究其源而伐其形,是为‘蛮干’,非‘荡魔’之道。”

鲛女礁的“水债”,根源不是鲛人的“记仇”,而是人类对海洋的过度索取——炸礁、捕鲛、采珠,打破了人与海的平衡,才引来百年的怨恨积累。

林砚从背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枚从沉船里找到的鲛人珍珠(这是上次处理海煞碗时,在祠堂土坑里发现的,据说能安抚鲛魂),还有一张奶奶画的“和解符”——符上没有攻击性符文,只有“共生”“平衡”的纹路。

他将珍珠握在手心,举起和解符,对着渔火朗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委屈。炸礁的渔民早己过世,采珠的船也沉了百年,你们困在这里,困住的不是仇人,是自己的执念。”

他将珍珠抛向海面,珍珠落入水中,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周围的海水。能看到水里有无数半人半鱼的影子在游动,正是传说中的鲛人,它们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悲伤。

“这枚珍珠,是你们失去的‘信物’,现在还给你们。”林砚的声音带着真诚,“这张符,不是用来镇压你们,是想告诉你们——人类己经知道错了,守夜人正在沿海设立‘禁渔区’,保护珊瑚礁,不再惊扰你们的家园。你们愿意……给彼此一个‘和解’的机会吗?”

绿色的渔火剧烈摇晃起来,像是在争论。过了大约十分钟,火焰渐渐变暗,最终化作点点绿光,融入海水里。那些漂浮的鬼船开始变得透明,甲板上的人影对着林砚微微鞠躬,然后缓缓沉入海底,彻底消失了。

海面上的雾气散去,露出鲛女礁的真面目——那不是普通的礁石,而是一艘巨大的沉船残骸,船身上还能看到“光绪年间”的字样,正是记载中那艘载着鲛人的货船。

沉船的甲板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张船长的儿子,他还有呼吸,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被阴气侵体了。林砚跳上甲板,刚想扶起他,就看到船尾坐着一个身影——上半身是美丽的女子,下半身是鱼尾,正是鲛人,手里捧着一颗巨大的黑珍珠,珍珠里封印着一缕黑色的雾气,散发着浓烈的怨气。

“这是‘百年怨煞’。”鲛人的声音空灵而悲伤,“是你们人类百年索取留下的‘债’,我们无法独自净化,只能靠‘百鬼渡海’引来阳气,却没想到引来的是更多的仇恨。”

她将黑珍珠递给林砚:“只有‘纯阳体’能净化它,但需要付出代价——你会暂时承受这百年的怨气,可能会被同化。”

林砚看着黑珍珠里的怨煞,想起“问心”法门的真谛——不是逃避阴性能量,而是容纳、理解、转化。他接过珍珠,握紧胸口的吊坠,运转全身阳气包裹住它。

瞬间,无数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炸礁的轰鸣、鲛人的哀嚎、沉船的绝望、渔民的贪婪……这些记忆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吊坠的金光剧烈闪烁,几乎要被黑色的怨气吞噬。

但这一次,林砚没有抗拒。他让这些记忆在脑海里流淌,像旁观者一样看着百年的恩怨纠葛,感受着每一份痛苦和愤怒,却始终保持着内心的清明——就像平静的海面,能容纳暴雨狂风,却不会改变本身的颜色。

“这些怨,我接了。”林砚对着鲛人轻声道,“但不是替谁‘还债’,是为了‘终结’这循环。”

他将阳气缓缓注入黑珍珠,珍珠里的怨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的雾气渐渐被金光净化,变成白色的光点,从珍珠里飘出,融入夜空,化作点点繁星。

当最后一缕怨煞被净化时,鲛人对着林砚深深鞠躬,鱼尾拍打水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道谢。它们成群结队地游向深海,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晶莹的珍珠,散落在甲板上,像星星的眼泪。

这时,阿海带着搜救队赶到了。看到张船长的儿子平安无事,沉船周围的诡异景象消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先生,你又做到了!”阿海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苏晓晓说你领悟了新的法门,果然厉害!”

林砚笑了笑,胸口的吊坠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金光比之前亮了许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他知道,这次净化怨煞,没有靠暴力摧毁,而是靠“理解”和“和解”,这才是祖师爷“问心”法门的真正力量——不是让一方屈服于另一方,而是找到让双方共存的“平衡”。

搜救船返航时,天边己经亮起。张船长在码头等候,看到儿子平安归来,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林砚连连作揖。镇上的渔民也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陈阿婆端来一碗热粥:“快喝点暖暖身子,这趟深海之行,肯定不好受。”

林砚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他看着朝阳下的海面,渔船正在有序地出海,渔网撒向大海,却避开了珊瑚礁区域——守夜人的“禁渔区”规定己经传到了每个渔民耳中,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终于明白,保护海洋,就是保护自己的生路。

“阿婆,这粥真好喝。”林砚笑着说。

“好喝就多来几碗。”陈阿婆笑得眯起了眼,“以后啊,这海肯定会越来越太平。”

林砚抬头望向远方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湛蓝,海水清澈,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他知道,“百鬼渡海”的危机解除了,但人与诡异、与自然的“和解”才刚刚开始。

吊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像是在告诉他——真正的“荡魔”,不是消灭所有“异己”,而是学会在差异中寻找平衡,在怨恨中播撒理解,就像这大海,能容纳风暴,也能孕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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