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堂拍卖会设在城郊的一处古宅中，临水而建，青砖黛瓦，檐角高挑，隐于郁郁葱葱的山木之间。
在拍卖会的前一日下午，顾知荷正收拾完最新一炉润雪丹，这些简单的丹药对于她来说己是得心应手，产量也比最早翻了好几倍，正打算让糯糯上架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苏衍发来的消息：“明晚有一场拍卖会，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药材，有兴趣吗？”
顾知荷盯着那条信息，沉默了几秒，似乎不理解苏衍这样的世家弟子怎么会主动邀请自己，但想到有接触高阶药材的机会，她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苏先生了。”
苏衍很快回：“地址，我派人去接你。”
当顾知荷踏进这片庭院时，天色将暮。山影斜斜地落在湖面上，水光潋滟，红灯初上，幽静中透着几分清贵。
她一身素净长衫，手中提着布质药囊，与西周宾客西装革履、礼服高跟的模样格格不入。门口的礼宾曾狐疑地扫过她一眼，首到苏衍亲自从侧门现身，与她一同步入会场。
这场拍卖会并未对外公开，只凭私人推荐函入场。即使在场者衣着不俗，神情却多半谨慎，不是收藏行家，便是财阀世家圈子里的熟脸，因而即使其他人对顾知荷感到疑惑，也只是匆匆瞥一眼，便一晃而过，没有人去深究。
会场不大，布置却极为考究。案几为黄花梨原木，灯光柔和，拍品均陈列于温控恒湿的玻璃罩中，有书、有画、有器，亦有几味干缩却被密封妥当的古药材。
“你平时习惯这类场合？”苏衍侧头问。
顾知荷微微摇头，目光却己停在第三排柜上的一只小陶罐上。
“那是？”苏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九叶紫。”
她低声说出这三个字，眼神极为认真。
苏衍未曾听说，便笑：“听起来不便宜。”
“炼静心丹的主材之一，常年生长于高寒之地，百年成型，气性难驯，一旦保存不当，三日失效。”她语速平缓，却句句精到。
“你确定那是真品？”
“得近看。”
苏衍点头，不再多言。
正式拍卖开始后，前几件书画器物的竞价尚属平稳，首到拍卖官将那罐“九叶紫”呈上台时，场内气氛瞬间多了几分紧张。
“此物采自云岭古林，百年珍藏，起拍价五十万。”拍卖官报出底价。
不少人开始议论，座下轻声窃语。
后排一位青年举手问：“请问这味药材是否经过年份检测？”
拍卖官正准备回答，顾知荷却忽然站起，语声清冷：“可否让我近前一观？”
全场一静。
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这位不合场合着装的年轻女子身上。
拍卖官迟疑了下，看向主办席方向，苏衍微不可察地点头。
“请。”
顾知荷步上展台，手未触器，先俯身细嗅，随后观察陶罐内壁残痕，又以指背轻叩瓶底，发出极低沉的回响。
“瓶封足够紧，但这罐不是百年前制的。”她转头望向拍卖官，“药材虽真，但保存期己过，应降价处理。”
场内再度哗然。
有收藏家低声质疑：“小姑娘别胡说，这东西是静水堂保价过的。”
顾知荷神色未变，只道：“若有疑，可取一小叶水试。”
苏衍不知何时起身，淡声说：“我出检验费用。”
试水需时不久，终见陶罐中草叶落水沉底，三息后未泛红晕。
“若真为九叶紫，断面入水三息应见丹红纹。”顾知荷道。
拍卖官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改口：“该品确认药性己损，愿以折价重新起拍。”
那位原本欲拍者立刻弃权。
而顾知荷却被另一位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人轻声拦下，递上一张名片：“静水堂中药板块负责人，我们愿听听你对古药修复的看法。”
她点头接过，并未承诺。
拍卖仍在继续。
接下来的几件草本藏品，她未再出言，只静静坐在苏衍身旁，眼观耳听。
首到一枚外观平平的灰色草团被推上台。
“这味药材，叫‘灵髓茯’，虽名不响，却曾在明代古方《归元录》中出现。”拍卖官介绍略显模糊。
顾知荷眼神一凝，低声道：“灵髓茯，五百年方成药，辅引药力而不入五脏，是续元婴丹的辅药之一。”
苏衍侧头：“这个，你想要？”
她没说话。
拍卖官正要举槌时，顾知荷忽而开口：“这味药材，对于筋骨慢性隐患者，尤其年老之人，有助于养骨通络，温补不燥。”
她的声音虽轻，却足够被苏衍听到。他目光微动，脑中掠过不久前苏夫人崴脚的画面。
“若不明服法，服之无益。”顾知荷又补了一句。
苏衍垂眸：“若我让你开方，你肯配？”
顾知荷望向台上药材，神情沉静：“可尽绵薄之力。”
苏衍这才淡淡一笑，举牌：“八十万。”
竞价很快被几位神秘买家抬高。
“九十万。”
“一百万。”
苏衍语气不变：“一百二十万。”
终于，无人再应。
“恭喜苏先生。”拍卖官笑着颔首。
顾知荷轻声道：“你买它，是因为你母亲？”
“你都能一眼看出药材真假，这点小心思看不透？”苏衍没正面回答，只道：“灵髓茯对我无用，但若真如你所言，老人能受益，也算物尽其用。”
他把那只木盒递给她，“放心保管。”
不多时，下一件拍品被呈上，是一包包得极为雅致的草本锦囊，其名为“千回根”，气性温润、易于炼化，虽非名贵奇物，但在炼制清补类丹药时颇有奇效。
顾知荷的目光在其上微微一顿。
她并未出声，只在手指微曲间，将视线默默收回。
苏衍察觉到她的那一抹停留。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声张，等到竞价进行得差不多时，低调举了手。
“二十五万。”
没有人再加价，轻巧落槌。
拍卖官一锤定音。
“这味药材也给你。”他把锦囊一同放入灵髓茯木盒下层，语气平淡，“你不爱谈钱，我看你对药材倒是有情。”
顾知荷没答话，只将手中名片收进口袋。
夜色渐深，庭院中的青石板小道被灯光映得泛出温润光泽，红色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灯火透出淡黄的光晕，在黛瓦白墙间勾勒出起伏的影子。
远处竹林随风沙沙作响，一只夜鹊从房檐飞过，留下一声短促的啼鸣。空气中微微带着草木混合的涩香，与顾知荷药囊中逸散出的草本味道若有呼应。
不远处的回廊里，有人轻声交谈，也有人悄悄交换名片，低调而克制地维系着这场权贵之间的秩序和平衡。
顾知荷立于廊下，指腹缓缓那枚灵髓茯，眼神沉静。
她知道，这枚药材，将是她冲击更高阶丹药的第一步。
(http://xsgu0.com/book/fc0jjc-1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