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虎看着她和身后的陌生人，有些惊讶。
“小花？你咋还在家呢？你们不是说要趁着天黑逃跑？”他往上指了指，“这会儿天都大亮了。”
华真听见这话，果断爬上墙头，一把揪住大虎的耳朵。
“好啊好啊，我就说这事咋走漏了风声，原来是你小子偷听了又告状！”
大虎疼得哎呦首叫唤。
“呜呜，俺没有偷听，是桃儿和金宝说悄悄话，不小心听到了。俺也没告状，俺还跟姥姥说了，晚上千万别去看狗洞。”
华真：？？？
他搁这玩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怪不得姥姥一抓一个准。
姜华真叹气，这傻兄弟，抓野猪是一把好手，耍心眼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曹大虎泪眼汪汪：“小花，趁着大人不在家，你快跑吧！”
华真瞧着他五大三粗的个头，心头一软，摸摸他的头。
大傻虎，你啥时候才能意识到，咱们俩这岁数，早就是家里的大人了。
身后，裴元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几次交错，终究没有说话。
等一行人安顿下来，己是午饭时分。
客人这么多，吃饭都要吃三锅。
幸亏榴红能干，煮了热腾腾的白米饭，香喷喷的炖鸡汤，野葱烧豆腐，香椿炒鸡蛋，油浸小鱼干……
白米寨的待客之道，就是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饶是如此，裴元成也只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喝茶了。
“不太饿。”
姜华真看了看门外狼吞虎咽的侍卫们。
装货，你就装吧，饿死活该。
饭后。
日光明亮，裴元成立在房廊下，望着白米寨的风光。
远山青青，炊烟袅袅，寨子中房屋连片，错落着菜圃果园，鸡舍牛棚，山溪绕着农田顺流而下，一派悠然的田园景象。
姜华真递来一碗茶，倚在栏杆上，扯闲话。
“裴公子，你要娶谁家的姑娘啊？值得这么大老远跑来我家送请帖？”
裴元成闻言，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呷了一口茶，反问。
“你呢，这么大了，婚事有眉目吗？”
华真无语。
小时候没比够么？连这也要比？
小心眼子。
这次不能输！
华真指了指不远处，正把金宝顶在头上当陀螺转着玩的曹大虎。
“那位，我未婚夫。”
裴元成远远看了一眼，语气淡漠。
“他不适合。”
华真：？
“有人比他适合。”
华真：？？
“家在京城，祖籍云州，父母健在，姐弟三人。家室不太显赫，也不太贫寒，足够衣食温饱，家风也算忠厚……”
裴元成转身，注视她微微睁大的眸子。
“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华真：？？？
……这家人，是不是姓裴？
这分明是他家！
阳光耀眼，姜华真感觉周遭漫起一种不真切的荒谬感，索性移开目光。
“裴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当你嫂子吧？”
裴元成沉默一瞬。
“家兄己经成婚。”
“……”
“是我。今日贸然前来，是我向你……提亲。”
华真：！！！！！！！！
好消息，不用嫁给好兄弟了。
坏消息，死对头来家提亲了！
晚间。
金姥姥从后山回来，像平日一样，稳坐在寨主专属的交椅上，看着眼前的俊后生，还有满屋子的大红礼盒。
“你是说，裴家和姜家，曾经定过娃娃亲？”
裴元成站在堂前答话。
“是。当年晚辈不慎走失，幸得姜家搭救收留。临别之际，两家长辈深觉有缘，定下了这桩亲事，永结秦晋之好。今日，晚辈特来履约。”
窗下，一排三个脑袋，金宝挤不进来，急得呜呜低叫。
大虎皱眉：“这家伙说的啥？俺听不懂。”
黄桃惊叹：“小花，你早就和他订过婚了？”
华真苦思：“我咋一点也不记得这事呢？”
当年两家的大人们似乎聊了很久，她最不耐烦听客套话，早就神游天外，压根没有一点记忆。
金姥姥目光如炬。
“小裴，婚姻大事，仅凭一副空口白牙，老婆子我可不能轻信。”
裴元成点头，小厮上前，奉上一个锦盒。
“晚辈带了姜叔父当年赠送的信物。”
锦盒内是一柄竹扇，扇柄处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华真远远看见，暗叫不好，这还真是自家的扇子。
她小名叫小花，五岁那年在扇子柄上刻下第一朵花，好让爹娘出门时记得自己。
金姥姥也认识，华真打小就有这爱好，每一把心爱的弹弓上，都有她刻下的小花花。
裴元成又说，“作为交换，家父赠了姜叔父一柄西域宝刀。”
金姥姥眉头一皱。
“这不对，我家可从来没有过这玩意儿。”
话音刚落，榴红左手抓着大鹅，右手握着一柄大菜刀，走进门。
“姥姥，今天人多，这鹅也宰了吧？”
裴元成瞄了一眼她的右手。
“正是这柄。”
仔细一看，菜刀上果然刻着一个“裴”字。
西域宝刀？
怪不得这把刀这么好用，砍鸡砍鸭砍大鹅，一刀毙命！
铁证如刀！
饶是如此，金姥姥依旧眉头紧皱。
“裴公子，我家华真的姻缘断不能这般草率。你且回去歇着，这桩婚事……”
她语气淡淡，“……再议吧。”
窗下三人咬耳朵，姥姥不愧是白米寨的当家寨主！
这阵势，这气场，别说小小状元，哪怕皇帝佬儿来了，姥姥也能稳得住。
深夜。
姥姥一拍桌子，满脸喜色。
“就他了！！！”
华真震惊：“姥姥！？”
你怎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姥姥盘腿坐在交椅上，美滋滋抽了口旱烟。
“长得俊，脑瓜灵，前途好，还有正儿八经的婚约，啧啧，只有这样出色的后生，才算配得上做我孙女婿。”
才算配……配得上？
华真摇摇姥姥的胳膊，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姥姥，他家有当官的爹，名门的娘，再加上中了状元又爱死装的他，我要嫁过去，他家不得拿我当猴耍？”
什么狗屁婚约，八成是那小子瞎编的。
平日，榴红姐闲来无事，常给华真黄桃说嫁人后的苦楚。
每次一提起当年的婆家，她十句有八句都在埋怨。
剩下的两句，是在破口大骂。
姥姥缓缓吐烟，“关键不在于嫁人，是得生个娃。爹好，娃才能好。”
她大手一挥，“大虎听话，小裴聪明，你自己选一个，看想让谁当孩子爹吧。”
华真满腔悲愤。
“姥姥！咱家又没有龙椅，为啥非得让我生娃？”
“龙椅，咱家确实没有，可是咱家……”
姥姥招手让她离近些，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有，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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