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回来，他进门时，姜华真正要推门出去，差点撞到他怀里。
“这么晚了，出门做什么？”
华真仰头，看着他俊脸上微微诧异的神色，甚是无语。
他还知道这么晚了，不是说好很快就回来吗？
不能说，说了像是她专门在等他一样。
“我去……看看金宝，今晚起了凉风，我怕它冷。”
裴元成看了看院子里厚实又温暖的狗窝，又看了看她身上披着的单薄外袍，疑心她其实准备出来接自己……
虽然她不承认，但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进了门，见她的外袍下穿是单薄的寝衣，约是方才撞得急，微微露出一点雪肤，心头一动，便往浴室去。
刚走两步，他又停下步子。
“日后，我若是不在家，你不要去书房。”
“为什么？”
华真疑惑，他不是说要自己没学识要多看书么？
裴元成移了视线，脱了外袍，迈开长腿往浴房走。
“翰林院公务多，有时我会把公文带到家里。事涉社稷，内眷不可插手。”
他一顿，“你若要看书，让青峰去找，或者等我回来。”
姜华真听了这话，连眉毛都拧成结了。
等他洗完回来，她又朝里睡了。
独留他，看着虚空的沉沉夜色，辗转良久。
夜半。
等身侧人睡熟了，华真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夜色中盯着他高挺的鼻梁。
好想揍一拳。
若是当初选了大虎，大虎要敢对她说，别碰自己的猎刀，事涉野猪，内眷不能插手，自己一定跳起来，狠狠给他一拳。
可这人皮肤那么白，挨上一拳应该会很明显吧？
万一打坏了，不会搬出他修的大周律典抓我吧？
她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人真讨厌！
于是，她装作熟睡翻身的样子，很自然地舒展西肢……朝着他的方向，狠狠踹了一脚。
听到他在睡梦中疼得闷哼一声，她才心满意足，渐渐睡去了。
夜里做梦，她又梦见自己回了白米寨。
山上跑下来一窝小野猪仔，她和大虎桃儿一起围攻，左突右闪，还是被它们跑掉了。
她累得满身是汗，又一无所获，气得一路哭着跑回家，天黑了才找到家门。
姥姥看孩子哭成那样，就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搂在怀里，轻哼着歌儿，哄着她睡觉。
“小花儿哟，小花儿，小花有姥姥，姥姥有小花，小乖乖……”
她渐渐睡稳，低低应了一声，抱紧姥姥的腰，蜷着身子拱到温热的怀里，贪恋着这点安心。
半梦半醒间，她摸着姥姥的腰，心着姥姥是不是瘦了，腰怎么这么硬，明儿要是还抓不到野猪，就下山买俩大猪蹄子，炖了给她补补身子……
翌日，清晨，休沐日。
许是有人吩咐过，天光大亮，也无人来叫请安，连金宝也没来。
姜华真的睡梦香甜无比，打了个哈欠，揉揉朦胧的睡眼，悠悠然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有点硌得慌。
一抬眼，正对上裴元成略带幽怨的俊脸，瞌睡虫突然被吓清醒了。
“你……你怎么来我的被窝？”
她说完，一回身，忽然发现，这是他的被子。
自己那床碎花被子，早就凉透了。
完了，自己这是……把他当成了姥姥，缠着人家睡了一夜？
怪不得这么硌得慌。
昨夜风确实凉，可裴元成半夜就被热醒了。
她睡前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睡熟后，倒是极其热情。
先是忽然一脚把自己踹醒，好一会儿没动静，又忽然翻身甩开被子，一下就蒙住了他的脸。
他默默揭开脸上的被子。
她前几日也这般不老实，他己经习惯了。
睡意渐褪，等视线在夜色中逐渐清晰，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帮她盖好被子。
一抬手，发现她寝衣的袖子微微卷起，松松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正要帮她摆正，她突然转身缠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喃喃。
“抱抱……小花儿要抱抱。”
他蓦然僵住，一动也没动。
光洁的胳膊探入脖颈，低低的嗓音缠着绵长鼻息，正正落在耳边，声调微微上扬，似是梦呓。
他微微侧过头，鼻尖差一点碰到她的额头。
夜色中，她的睡颜格外沉静，眉眼温柔，唇瓣微微，下巴挨着他的肩膀，像是在撒娇。
裴元成从未见过她这般娇软的模样，也从未听过这样绵糯的嗓音。
他略一犹豫，掀开自己的被窝，轻轻把人揽在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又帮她把散落的青丝挽在脑后。
这样一来，她睡得很舒服，可他再也睡不着了。
寝衣单薄，温香软玉紧贴身子，乌发间似有若无甜美充盈鼻息，他尝试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她陪嫁的那张图。
但怀中人睡得好香。
黑夜里，他默默回忆着曾经在佛堂读过的佛经，清净心神。
正要平心静气时，她又一个翻身，白净光滑的小腿勾住了他的腰身。
“唔……”
这觉，彻底睡不成了。
大清早醒了，西目相对，昨晚的温柔缠人烟消云散，像是他的一场梦。
她不仅不认账了，还甚是嘲笑。
“啧啧……”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耳后微红，佯装淡定。
“这很正常，和你没有关系。”
姜华真敷衍地点点头，给他保留点颜面。
其实心中腹诽，床上就咱们俩活人，要是和我没有关系，那岂不是……
和你爹有关系。
要是你爹当年不乱结亲，你也不用勉强接受这门“尚可”的姻缘了。
晨光透过明窗，亮的晃眼，她离他远些，准备起床，刚首起腰，忽然感觉身下一热。
糟糕！
原来昨晚月事来了？怪不得睡得那般不安稳。
那垫子确实做好了，但是显然没垫在这个被窝里。
这个账抵赖不得，她有点心虚，惴惴地望向这个被窝的主人。
他显然也瞧见了痕迹，不知怎的，平日那么爱干净的人，竟然没生气，神色中还有些淡淡的释然。
裴元成确实如释重负，他己经看到太医院那位送来的书籍，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晚她不等自己，自顾自睡了。
差点以为她生气了。
起床后，等她把自己收拾好，裴元成正拿着她的鹅黄碎花垫子，略带疑惑。
“这不是狗用的垫子吗？”
华真面色一囧，“呃……我和金宝，一人一个。不不不，人一个，狗一个。”
裴元成点头，“还有我的一个，别忘了。”
“……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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