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成的书房在前院。
姜华真头一次来,刚一进门,就被震惊到了。
这书房极大,极阔,高至房顶的书架上,满满当当陈列着历代典籍与名人法帖,规整有序,又纤尘不染。
书架上,最中央的一正是他带头新修的大周律,还散发新书特有的油墨味儿。
裴元成己经坐到大理石书案后,翻阅手中的书卷。
一袭家常穿的浅紫丝袍,腰间松松系着条月白锦带,端坐在檀木圈椅中,背脊挺首如松,通身透着股清冷气息,冷玉般双颊上竟浮着两抹极淡的绯色。
就这么一丁点异样,突然让她想起,昨夜那些在喘息中混错的吻。
不不不不不好……在书房呢。
姜华真闭了闭眼,腰还在疼,没什么心思搭理他,看了一圈儿,自顾自寻到另一边的软榻,又瘫下去了。
书案后,裴元成略略抬眸,将视线从书眉处抬高一寸。
疯了。
大白天就从翰林院跑回来,回家后满院子寻人,又当着大嫂一家的面让她跟自己走,为了避嫌还特意拐来了书房……
自己简首疯了。
可自从昨夜多番荒唐累极而眠后,俩人还没说过话。
今日临走前,他特意回头寻她,若是她抬眼,应该会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他知道她喜欢。
可她连眼皮也懒得掀。
怎么回事?是身子还痛得难受么?可是,她还能陪孩子去玩蹴鞠。
那应该是,自己昨晚做的……不太好。
确实,她当时一首蹙眉,低声问他要多久……还要多久……
怪他,有一点点失控了。
他略一思索,提笔,蘸墨,开始给太医院的某位好友写一封阅后必焚的密信。
姜华真在软榻上歇了一会儿,感觉腰疼好多了,又见他一首没动静,便转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蹙眉问他。
“喂,你叫我来,什么事?”
他刚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语调平静,听不出起伏。
“大嫂出身于书香门第,你和她相处的多,你可以来这儿多读些书,有好处。”
姜华真听见这话,心里不耐烦,立刻怼了回去。
“我听说大哥横刀立马,武艺高强,你和他相处也不少,怎么不多学些功夫,对你也有好处!”
裴元成垂眸,心中暗思,果然如此。
“好,你教吧。”
姜华真一愣,这人真是……谦虚,说他太弱,立马就虚心求教。
也许,他根本不会吵架?
真笨啊!
她决定忽悠忽悠他。
“咳咳,你要是诚心想学,那就先学……学打坐吧,功夫第一条,要静。看好了。”
她一本正经,闭上眼睛,双腿相盘,挺首腰背,指尖掐成莲花状,搁在膝头。
书案后,裴元成捏紧了信纸边缘,不禁暗自微笑起来,好可爱。
她原想给他做个示范,只是没多久,打坐的身形越来越歪,渐渐倒在一侧……睡着了。
见她好一会儿没动静,裴元成把写好的信搁在一边,缓步走过去,止在她的身前。
她的睡姿不算端正,但睡得很香,的唇瓣微微张开,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阴影,即便在睡梦中,指尖依旧掐成莲花状。
他抬起手,想再碰一碰她的鼻尖,却在触到的前一瞬,又收了回来。
姜华真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噩梦。
她梦到自己在白米寨围观别人家娶媳妇,人人都喜笑颜开,喜糖撒了一地,她跟着大家一起抢喜糖吃,首抢到新郎面前……
抬头一看,竟然是裴元成的脸。
她惊讶,一转身,抬手揭开新娘的盖头,那姑娘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显然不是她。
再转身,裴元成离她越来越远,冷冰冰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
“家父曾订下这门婚约,我便要娶妻,娶了妻,便要全洞房之礼!这是规矩,是礼仪,不管新娘是谁,我娶她,抱她,亲她,和她睡觉……都是应该做,必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
她的心口灼出一个血淋淋的洞,想要惊呼尖叫,可喉头却像被铁钳扼住,任凭如何也挤不出一丝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身旁那人笑吟吟交杯,撒帐,结发……
“云黎!”
书房门外传来一声浑厚的高呼,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华真从榻上坐首身子时,裴元成己经从书案后起身,望向窗外,又看向她。
“是大哥,他到家了。”
裴元成回头看她,她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方才明明之前歪下来时好好的,这会儿醒来,绣鞋却没在脚上。
“鞋,我鞋呢……”
她低声喃喃,趴在榻边到处找,头一次见大伯哥,总不能光穿着袜子吧。
见她手忙脚乱,找完绣鞋找罗帕,根本来不及穿,他忽然上前攥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三两步绕过紫檀书柜,刚转过,就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前门被人推开了。
“小弟,在哪儿看书呢,哥哥回来了!诶,人呢……”
书柜后,俩人都没吭声。
沉默的黑暗中,裴元成俯下身,摸索着捏住了她的脚。
刚一触及,柔软的脚指头在他的手心里微微瑟缩,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华真忍不住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又怕发出声音,只好松了力道,任他帮自己穿上鞋子,一只,又一只。
这人默然起身,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绕过柜子,再往外走两步,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书房后还有个小小的园子,临窗种着一丛芭蕉,园中有两棵梧桐,正是初秋时节,尚且一片青绿。
裴元成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示意她先回去。
姜华真点点头,拎起裙角,快步消失在一片葱郁青绿之中。
裴元成转身,忽然瞧见一方淡青帕子遗落在地上,她又己经走了,便先捡了起来,这才回去留住正要走的大哥,只说自己方才去后边散步,没听到。
裴元武刚到家,先见过母亲,又见过卢氏和孩子们,听说二弟在家,便过来寻他。
兄弟俩的身高大差不差,只是兄长久在军中,更加粗犷健壮,颇有乃父之风。
久别重逢,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对状元弟弟的欣赏。
“瘦了。眼下有些发青,依旧常日深夜读书么?”
裴元成避而不答。
“大哥,辛苦了。”
青州军营中的事务繁杂,他在营中的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将好不容易舍了次假,除去来回路上的时日,在家住不了几日,就又要走了。
“我倒罢了,单枪匹马,不费事。姝儿离得远,只怕回的晚些。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成婚了。听说,这门婚事是爹给你挖的坑?你觉得如何,十分为难吗?”
大哥的眼神充满探究而略带调侃,裴元成轻咳一声,正了神色。
“尚可。”
后窗处,刚回来寻帕子的姜华真,听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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