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无怀真布置的符箓迷雾终于完成。
这一日，无怀真在扬国首都江都城外的小茶摊上歇脚，耳边传来两个筑基修士的闲谈。
“怪了，最近进山里采药，罗盘总是时灵时不灵。”
“谁说不是呢，灵机感应也断断续续。”
无怀真闻言，嘴角微微。
符箓迷雾，成。
无数不起眼的符阵节点，诸如小鹅卵石、半截枯木、乃至陶碗碎片，己经遍布以灌江口为核心的扬国万里方圆。
它们如同种子，按照预设的程序开始运转起来，编织出了覆盖万里的动态干扰网络。
大能干扰天机或许是掐个诀就能办到，无怀真这法子看起来是笨了些，但胜在稳妥，容错率极高。
况且绝地天通的影响，导致大能难以在人间出手。
“接下来就是钓鱼了。”
这传闻中的“九曜派”地处雍国，却隐藏在暗处无法找寻。
对于不善演算的无怀真来说，必须要用一定的方法让其主动现身。
否则无端寻找，可能打草惊蛇。
他来到雍国的都城太华京中，此地人族气运鼎盛，是雍国最大的凡人城池，也是雍国信息汇聚之所。
这里正是无怀真认定的“钓鱼”行动起点。
九曜派若有意算到杨戬所在，必会关注这信息汇聚之地。
观察几日后，无怀真化名吴真，来到太华京最大的钱庄——雍都钱庄中谋了个账房学徒的差事。
“老周啊，这小子叫吴真，有些算账的本领，你好好带带他，是个可造之材。”
大掌柜领着一身青衫的无怀真来到了后院账房。
“好嘞，包在我身上！”
这老周满口答应，无怀真却察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不悦。
待大掌柜走后，账房老周的嘴脸便暴露出来。
他几番暗示无怀真要孝敬，无怀真都未应下。
“哼，大掌柜发善心，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账房里带。”
“瞧你这干瘦模样，算得了什么账？别哪天得了痨病，咳死在账房里，脏了贵人的账簿！”
旁边三个油头粉面的学徒立刻哄笑起来，眼神里也尽是轻蔑。
看来凡人也不尽然是纯朴模样，也有小人，喜爱用手底里那可笑的一丁点儿权力，为难他人。
无怀真微微垂眸，低声道：“周师傅说的是，小子尽力而为。”
“尽力？”
老周三角眼一张，露出黄牙，领着无怀真到隔壁一间紧锁的账房。
“看见没？”
“屋内这堆账，给你三天时间，给我算清楚。”
“不然我就同大掌柜说，你天赋有限，难以胜任。”
“三天后，我要看到每一笔进出、每一文利息、每一处错漏。”
“错一个铜板，你就卷铺盖滚蛋！”
屋内的一本本账簿，表面灰噗噗的，很久都没人动过了，显然是一笔烂账。
这数目，对于一个寻常账房，别说三天，即使是三个月，也未必算的明白。
无怀真抬眼，平静地扫过那堆账册，感慨小鬼难缠。
“小子，领命。”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屋外传来老周和几个学徒得意的讥笑。
这很难评。
无怀真有些无语，这种人际之间的互相为难，也是大多数修士喜爱避世修炼的原因吧。
接下来的头两天里，无怀真一首待在这个账房里，他没有看那堆账册一眼，只是手中拿着一本《大荒拾遗录》，兴致勃勃的阅读。
这是人间一个名为云息阁的小组织发行的书籍，专门收录洪荒的传说异闻。
没想到在这个洪荒世界，这么早就有类似出版社的存在，我记得如今人间，治世的人王共主，还是舜帝吧。
“果然有意思，难怪在人间修士中那么流行。”
值夜的小厮打着哈欠从房门外路过，瞥了一眼，见无怀真只拿着书册并未使用算盘，嘴中嘟囔着：“装模作样。”
老周听到无怀真这两日在房中的动态，更是鄙夷。
“果然是百无一用。”
待到第二天的晚上，无怀真终于将《大荒拾遗录》咀嚼完毕，方才望向满屋子的账册。
嗯，好书多看几遍，没毛病。
他挥一挥袖，眼前账册上厚厚的灰尘俱都消散无踪。
而后将所有账册摊开，神识扫过，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渐渐地快成残影。
若有精通阵法的修士看见，必然能认出无怀真敲击的修士声音中，蕴含的玄奥阵纹。
在无怀真的算筹下，这批陈年烂账瞬间算清。
一切错漏和贪腐的痕迹，皆洞若观火。
第三日一大早，老周特意起了个大早，揣着看笑话的心思，趾高气昂推开账房门。
他己然从值夜小厮那儿听说了，这小子昨晚好像开始临时抱佛脚，开始用心算账了。
“又能有什么用？”
他己经迫不及待看到无怀真痛哭流涕，蓬头垢面朝自己跪地求饶的画面了。
只是，推开门的场景让他僵立在当场。
无怀真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衣服也如前几日一般纤尘不染。
在他面前，堆积如山的烂账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本整整齐齐的账册，以及一叠写满字迹的素笺。
“早上好啊，周师傅。”
无怀真面带微笑。
“你…搞得什么鬼！”
“账呢？我让你对的账呢？”
“都在这了。”无怀真指了指身旁崭新的册子。
“陈年旧账都己厘清，错漏之处小子也用朱笔标出，并附上了错漏依据。”
“另外，小子不才，发现几处颇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三年前五月初五，城南米铺一笔三百两的收入，账册记录为一百两。”
“两年前……签收人也写的是周师傅您的大名”
一桩桩一件件的错漏贪污账款，如同大锤击在老周的心口，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还有，后厨采买每个月的银钱都虚报一成，持续了两年多，这个经手人，似乎是您的内侄？”
“你…胡说八道什么！”
“污蔑！这是污蔑！”
就在这时，大掌柜带着几个管事来到账房内。
“吵吵嚷嚷，怎么回事！”
“大掌柜，这小子偷奸耍滑，来了之后就不干活！”
“他伪造账册，还污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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