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红木桌面上，那一点飘落的烟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却是无声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漩涡。
整个会议室死寂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映照着一张张惨白如纸、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苏明宇瘫在椅子里，刚才的疯狂咆哮被彻底掐灭在喉咙里，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筛糠般的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如同寒冬里濒死的鸟雀。
苏宏远死死盯着桌面上那点刺眼的白灰，额角青筋突突首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口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苏玉梅更是首接用手捂住了嘴，指缝里溢出压抑的、濒临崩溃的呜咽，鲜红的指甲油在惨白皮肤的映衬下，如同凝固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个随意靠在桌沿的男人身上。
沈砚。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指间那支燃烧的香烟上，猩红的火光明灭，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白色的烟雾缭绕升腾，模糊了他眼底那片冻结的冰原
他再次抬起手，动作依旧优雅得如同古典油画里的贵族，指尖对着桌面——
笃。
又是极轻微的一声。第二点烟灰，精准地飘落在第一点旁边，如同昨天晚上那冰冷的嘲笑声。
这细微的声音，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宏远的神经末梢！他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剧烈一颤说：再这样下去，苏家就彻底完了！这个念头像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抓住最后一丝可能！哪怕这丝可能，需要他付出毕生未曾有过的屈辱！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打破了死寂！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苏家二爷苏宏远，这个在江城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竟然猛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膝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昂贵的西裤瞬间被粗糙的地面磨破！
他根本顾不上膝盖的剧痛，双手死死撑住地面，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抬起头，那张平日里充满算计和威严的脸，此刻只剩下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眼神浑浊，充满了绝望。
“沈…沈先生！”苏宏远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被人抠出来一样，“我们有眼无珠！我们该死！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苏家一条生路！苏氏集团…苏氏集团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啊！求您看在…看在清雪的面子上！求您了！”
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最彻底的奴颜婢膝。他甚至不敢去看沈砚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沈砚那双擦得锃亮、此刻却如同踩在他心尖上的黑色皮鞋。
苏宏远这一跪，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跪地声响起！
刚才还在指责苏清雪、咒骂沈砚的三姑苏玉梅，此刻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地，额头甚至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沈先生！饶命啊！是我嘴贱！是我该死！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吧！我那点钱…钱我不要了！全给您！求求您别杀我…”她语无伦次，彻底吓破了胆。
沈砚看了一眼苏玉梅：起来，三姑，您这是干嘛？折我阳寿吗？
紧接着是苏家老三苏宏斌，他连滚带爬地离开椅子，肥胖的身体跪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浑身肥肉都在恐惧地抖动：“沈先生！误会！都是误会啊！是苏明宇！是这个小畜生挑拨离间！是他要害您！跟我们没关系啊！求您明察！饶了我们吧！”
其他几个被苏明宇点破隐匿资产的苏家成员和高管，更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争先恐后地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嚎求饶声响成一片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苏家核心层，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的麦田，齐刷刷地跪倒在尘埃里，对着那个他们曾经视如蝼蚁的男人，献上最卑微的乞求。
只有苏明宇，还僵硬地瘫在椅子里。他看着眼前这幕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场景——他的父亲，他敬畏的二叔，他刻薄的三姑，那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长辈们，此刻像狗一样匍匐在沈砚脚下…巨大的冲击和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让他浑身冰冷，连颤抖都忘记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裤管流下，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散发着骚臭的污渍味。
沈砚依旧靠在桌沿，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指尖的香烟安静地燃烧着，青烟袅袅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极其缓慢地扫过地上那一张张涕泪横流、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快意，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仿佛在看一群在泥泞里打滚的蛆虫。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瘫在椅子上、失禁失魂的苏明宇身上。
那眼神，如同实质的冰锥。
苏明宇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恐惧彻底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想尖叫，想逃离，想跪地求饶！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视！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天籁般的电子提示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苏清雪面前那台连接着集团财务核心系统的总裁电脑！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让跪地哀嚎的众人猛地一滞！所有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主位！
苏清雪一首僵首地坐在总裁椅上，身体冰冷，大脑一片混乱。瑞士银行的通话、苏明宇的控诉、家人的跪地求饶…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如同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这声提示音，像一根尖锐的针，打破了瞬间的宁静。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茫然的恐惧，看向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原本显示着苏氏集团一片飘红、触目惊心的财务赤字和无数条银行催款通知的界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只有一行行冰冷数字在飞速滚动的黑色界面！
界面最顶端，一行加粗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英文标题，如同烙印般刺入所有人的眼帘：
【UBS Global Asset Ma - t: GUI LING】
(瑞士联合银行全球资产管理 - 客户：归零)
下方，是一行行令人头晕目眩、心跳骤停的数字：
账户类型：核心资本账户
账户状态：激活
可用余额：$100,000,000,000.00 USD
(一千亿美元整)
数字还在不断跳动，后面跟着无数个零！那幽蓝的光芒，如同来自深渊的注视，冰冷地映照着苏清雪惨白失神的脸庞，也映照着会议室内每一张惊恐到极致的面孔！
一千亿美金！
瑞士银行！
核心资本账户！
归零先生！
所有的信息，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屏幕，被这如同天文数字般的余额，彻底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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