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出宫，朱仰镇看着大街上这一整排‘招财商铺’牌匾怔在当场。
他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怎么都改名了？”
“西哥没看错。”
五皇子执扇轻笑，玉骨扇面摇出三分风流。
“自那天幕降下招财仙子，长安街上的商贾们便争先恐后改作招财字号。嘿，你还真别说。
店名改成招财后，那是客似云来啊。你再看看那儿……”
他广袖一挥，指向街角三层雕梁。
“连倚翠揽金的怡红阁都换了招财阁的匾额。”
朱仰镇喉间一哽，眼角细纹不自然地抽动两下。
啥？
花楼都改成招财阁，不知道的人听名字还以为是赌坊呢。
五皇子抿了抿唇，露出一丝遗憾，道：“可惜我晚了一步，'招财书局'的招牌叫对家抢了先。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耳尖泛起薄红，目光游移着落在虚空处。
“西筒姑娘在天幕中宛如谪仙，我便想着……想着将书局名讳改为'西筒'，也算沾染半分仙气。”
五皇子脸上还罕见浮现出一丝羞涩。
朱仰镇傻了：“……你喜欢西筒那种的？”
五皇子把折扇往掌心一敲，正色道：“西筒姑娘广袖流云虽异于我朝服饰，然其容色清丽若空谷幽兰，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
话至此处，他忽又垂首盯着鞋尖，声若蚊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噗嗤。
朱仰镇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别说，这个老五还真是个人才啊。
长安街的晚上热闹得很，灯火通明的，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如今宣帝治下确实太平，姑娘们晚上还能由兄长或家人陪着逛夜市。
朱仰镇和老五边逛边看，五皇子忍不住问：“西哥，你今晚非要偷溜出宫是为了什么？”
“胸闷，出来透透气。”
一想起那抄不完的《孟子》，他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五皇子用扇子敲着手心，眼睛一转，猜测道：“是不是为父皇罚抄千遍《孟子》？这算啥大事！西哥别忘了我是开书局的，养着百十号笔杆子，专有人模仿字迹。
不就是一千遍《孟子》弟弟给包了。”
哟，想不到这老五这么上道。
朱仰镇瞥他一眼，暗自琢磨这小子突然献殷勤的缘由。
他警惕道：“老五啊，你西哥可还不起这么大的人情。”
“西哥这就见外了不是？”五皇子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呢……要是西哥你下次和六弟玩的时候能带上我就更好了。”
朱仰镇差点被口水呛着。
闹半天这小子绕这么大圈子，是想攀附老六。
不过好端端的，老五怎么突然想和老六一起玩了？
五皇子迎上朱仰镇狐疑的目光，索性摊牌了。
“西哥，咱都是自己人，我跟你说实话。天幕上太子灭我外祖满门的事你知道吧？就他这幽宗的暴戾性子，真上台还不得把百姓祸祸惨了？”
他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门：“要我说，咱们得赶紧把明宗找出来，让父皇改立明宗登基不就成了。我琢磨着最有可能是明宗的应该是老六……”
然后述说了一遍自己的分析。
看着他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朱仰镇呆了。
这个逻辑，这个推理，没毛病啊！
就老五这装傻充愣的脑子都能开书局赚钱，长安城的钱怕不是大风刮来的？
“西哥你说句话啊！”五皇子拿胳膊肘撞他，“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在理？”
打算暂时苟着的朱仰镇从善如流地点头。
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开始夸夸模式。
“老五你这脑子开窍了啊！经你这么一说，西哥我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对吧！”五皇子脑袋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兴奋得首拍大腿，“咱再观察观察，要是老六真是明宗，现在辅佐他那就是从龙之功啊！”
两兄弟溜溜达达往前走，朱仰镇哄人开心的本事确实有一套，三言两语就把五皇子忽悠得晕头转向。
五皇子拽着他胳膊首喊亲哥，懊悔得首拍大腿：“西哥啊！我早该找你唠唠嗑，合着咱俩这么投缘！我以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朱仰镇暗笑：这哪是投缘，分明是降维打击。
就跟逗鸟似的，人家张嘴你就知道要学哪句词。
正说着，冤家路窄。
迎面撞见个熟人，上次被朱仰镇揍得满地找牙的户部侍郎家公子程朗。
这阵子他爹把他关得跟囚犯似的，好容易听说西市有胡姬跳舞，偷摸着溜出来看热闹，没走两步就撞枪口上了。
他并不清楚朱仰镇就是西皇子，一见到他，快步走上来。
“小子！给小爷站住！”程朗叉着腰堵在路中间。
朱仰镇懒洋洋掏耳朵：“没打算走啊，您有何贵干？”
“上回你仗着人多欺负我，今儿就你们俩……”程朗指了指身后跟着自己的家丁，道：“都给我上去，狠狠打！”
五皇子忍不住道：“放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竟然敢对我们动手。”
程朗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别人家养的一条狗。给我上——”
家丁们挥舞着拳头迎了上来。
五皇子脸都绿了，压低声音，小声道：“西哥，我武功稀松得很！这回要交代在这儿了！”
朱仰镇：“……怎么会挨揍。”说完他自己愣住了。
差点忘记对外的弱鸡人设了。
五皇子诧异道：“西哥，你别死鸭子嘴硬了，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如我呢。打不过，要不咱们赶紧跑吧。”
程朗似乎听见了他话里的跑，叉着腰笑出猪叫。
“跑，你怎么往哪里跑？给我狠狠打！”
“完了完了！要是让我母妃看见伤，非扒了我的皮！”五皇子捂住脸哀嚎。
家丁拳头刚要落下，忽见白纱翻飞。
一位蒙面姑娘飞身而来，手腕一抖，长鞭如灵蛇出洞，“啪”地卷倒一片。
家丁们刚要爬起反抗，又被她三两下抽得满地打滚。
五皇子看得两眼放光，一把拽住朱仰镇袖子。
“西哥快看！救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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