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带着冰粒，敲得烘焙坊的玻璃窗嗒嗒作响。
顾言站在后厨中央，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他泛着微光的指尖。
烤盘里的年轮蛋糕正层层堆叠，每一圈都是用凝固的时光碎片烘焙而成，金色的光点像萤火虫般从烤箱缝隙飞出，在他发间凝成细密的白霜。
“最后一层了。”
他对着空气低语，声音被打蛋器的嗡鸣吞没。
菱形晶体在他掌心发烫，那是结界核心的最后一块碎片，被他用三年时光能量温养成型。
当晶体嵌入蛋糕中心，整个后厨突然亮如白昼，时光碎片在天花板聚成1998年的星图。
储藏室的门缝后，小满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
她看见顾言的睫毛上挂着冰晶，每刷一层糖霜，袖口的灼痕就加深一分，淡金色的血液透过衬衫渗出，在操作台上凝成细小的糖霜结晶。
“只能撑到冬至了。”
顾言用糖霜在蛋糕表面勾勒樱花纹路，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小满，对不起，”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次真的要让你忘了我了……”
好奇心像发酵的面团般膨胀。
等顾言转身去取樱桃酒，小满蹑手蹑脚地溜到操作台边，用银叉切下指甲盖大的蛋糕。
入口的瞬间，时光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记忆碎片一：八岁的钟表店】
齿轮在墙上疯狂倒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小顾言躲在父亲身后，看见光涡吞噬了整个工作台，父亲最后扔出的不是工具，而是一枚樱花铃铛：“言儿，守好它！”
铃铛砸在他胸口，铃身内侧的星图正与他腕间的灼痕共鸣。
【记忆碎片二：暴雨中的相遇】
浑身湿透的小顾言抱着铁盒在巷口相撞，小满举着断铃哭得浑身发抖：“妈妈不见了！铃铛也坏了……”
他把自己的半枚铃铛塞进她掌心，雨水混着眼泪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别哭，我帮你修好时间，这样你妈妈就会回来了。”
【记忆碎片三：成年的实验室】
陆深的狂笑混着电流声，顾言盯着父亲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时空守护者的宿命，是用记忆换时间，用生命守结界。”
每修补一次裂缝，就会失去一段与守护者血脉共鸣的记忆。
日记本最后一页，是母亲抱着小满的照片，背面写着：“阿言，保护好我们的小铃铛。”
“啪嗒”，银叉掉在地上，惊飞了盘旋的时光碎片。
小满捂着嘴后退，眼泪砸在蛋糕残骸上，将时光碎片淬成细小的冰晶。
原来他每次暴雨后的咳嗽，是在咳出被乱流侵蚀的记忆；原来他看见铃铛时的失控，是因为那是他唯一不能失去的牵绊。
“小满？”
顾言推门而入，手里的樱桃酒洒出半杯。
他看见她通红的眼眶，以及操作台上的蛋糕缺口，手中的玻璃酒瓶“当啷”落地，碎玻璃上倒映着他瞬间苍白的脸。
时光碎片在他周围剧烈震动，像即将破碎的糖霜。
“你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发间的白霜簌簌掉落，露出几缕突兀的银丝。
小满猛地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冷杉味——那是时光能量透支的信号，比任何时候都凛冽。
“我不要你消失！”
她攥紧他的衬衫，指尖触到后背渗出的淡金色血液，“我们一起修结界，就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好不好？”
顾言的身体骤然僵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淡金色血液滴在小满手背上，像撒了把碎钻。
为了制作年轮蛋糕，他己经提前支取了三年的时光，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时光剥离的剧痛。
情急之下，小满掏出颈间的断铃，用力摇晃。
“叮——”铃声与顾言袖口滑出的半枚铃铛共鸣，两股微光交织成线，猛地扎进年轮蛋糕中心。
奇迹发生了：菱形晶体爆发出柔和的光芒，结界核心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出，在两人交握的掌心聚成完整的樱花图案。
“这是……”
顾言震惊地看着掌心的光纹，那是守护者血脉完全共鸣的标志。
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
但这一次，烘焙坊的老座钟发出“咔嗒”声，铜质指针第一次在雨天开始转动——不是逆时针倒转，而是稳健的顺时针，像在庆祝某个迟到二十年的约定，终于开始兑现。
“你看！”
小满指着座钟，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像初晴的阳光，“时间在往前走！”
顾言看着她掌心的樱花光纹，又看看重新开始计时的座钟，突然笑了。
那笑容驱散了所有冷杉的凛冽，露出深藏的温柔：“傻瓜，”他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我们的约定，从来都不是让时间停住，而是……”
他顿了顿，在时光碎片的环绕中，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而是无论时光怎么流转，我都会在三点十五分的烘焙坊，等着和你一起，把破碎的童年，重新烤成甜的。”
此刻，年轮蛋糕中心的菱形晶体发出持续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1998年樱花树下的两个小身影重叠。
窗外的暴雨依旧，但烘焙坊内，时光的钟摆己经开始新的摆动，而属于他们的，被时光烘焙的约定，才刚刚开始书写最甜蜜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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