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钥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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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星钥之瞳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午后阳光斜照,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悬浮。吴铭枯槁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那枚冰冷的琥珀泪,浑浊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钉在少年阿星递过来的那枚古旧青铜钥匙上。

星钥。

钥匙柄上,那由无数细密星辰和符文构成的微型图案,在透过百叶窗的斑驳光线下,散发着幽暗而神秘的微光。即使布满了斑驳的铜锈,那图案的复杂与玄奥,也与他枕边古卷上记载的“溯源归真”之阵有着惊人的神似!而钥匙柄末端镶嵌的那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乳白色碎石……那气息……虽然微弱到极致,却与他琥珀泪核心那一点翠绿光晕,以及记忆中玉钥的本源气息……隐隐共鸣!

守境人……张爷爷……

他在彻底消散前,竟还留下了这个!

“当尘埃开始歌唱……”

“当古卷显现归途的印记……”

“这‘星钥’……或许……能帮您……找到那首歌……真正的主人……”

阿星转述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吴铭死寂的心湖上,激荡起惊涛骇浪!尘埃歌唱……不正是刚才琥珀泪那奇异的悸动?古卷显现印记……那模糊混沌的恐怖轮廓和暗红符文……难道就是“归途的印记”?守境人竟然预见了这一切?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为这几乎绝望的旅途,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巨大的震动让吴铭衰老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艰难地抬起如同枯枝般的手臂,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向那枚锈迹斑斑的星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铜锈的刹那——

“吱呀——!”

病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一名身材高大、穿着深蓝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保安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病房内。他的视线在衰老枯槁的吴铭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视,然后落在了站在床边、手里捧着奇怪钥匙的少年阿星身上。

“你!干什么的?” 保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目光锁定阿星,“这里是住院部,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来!谁让你进来的?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阿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捧着星钥的手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和紧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却因为紧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保安皱着眉,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阿星手中的星钥和吴铭枕边那本露出油布一角的古卷上扫过,眉头皱得更深了。“问你话呢!拿的什么?这老头的东西?还是你的?” 他的语气带着怀疑,伸手似乎想拿过星钥查看。

吴铭浑浊的眼中寒光一闪!这星钥,是守境人以残灵换来的最后指引!是找到七七的唯一线索!绝不能让任何人染指!一股源自魄魂深处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衰老和虚弱!

“咳咳……咳……” 吴铭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胸口的病号服,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他的咳嗽声嘶哑、痛苦,瞬间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力。

保安伸向星钥的手顿住了,皱眉看向痛苦不堪的吴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这老人看起来确实虚弱到了极点。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吴铭艰难地抬起手,对着惊慌失措的阿星,极其微弱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挥了挥,浑浊的眼睛里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指令:收起来!快!

阿星瞬间会意!他反应极快,趁着保安注意力被吴铭咳嗽吸引的瞬间,飞快地将那枚青铜星钥塞回了自己的校服口袋,同时用身体微微挡住了吴铭枕边的古卷。

“我……我是他……远房表弟!” 阿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依旧带着少年的颤抖,“听说表哥病了……病得很重……我……我来看他!这钥匙……是……是我自己的护身符!家里老人给的!” 他指了指吴铭,又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保安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吴铭那衰老枯槁的样子,确实像是病入膏肓。这少年虽然紧张,但解释似乎也说得通。他看了看吴铭依旧痛苦咳嗽的样子,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探视注意时间!别影响病人休息!还有,看好自己的东西!” 他警告性地瞪了阿星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临走时还重重地带上了门。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吴铭压抑的咳嗽声和阿星粗重的喘息。

“张爷爷……” 阿星确认保安走远,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的校服都己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吴铭,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吴铭的咳嗽也渐渐平息。他靠在床头,脸色更加灰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刚才强行爆发的保护欲和剧烈的咳嗽,几乎耗尽了他这具凡躯残存的气力。他看向阿星,浑浊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阿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从口袋里重新掏出那枚星钥,小心翼翼地捧到吴铭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张爷爷说……这星钥,是‘锁’,也是‘引’……它指向的‘门’,可能……就在这附近……在……在尘埃落定、歌声飘起的地方……”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窗外,飘向阳光中悬浮的尘埃。

尘埃落定……歌声飘起……

吴铭的心猛地一跳!他艰难地抬起枯槁的手,没有去接星钥,而是指向了枕边那本裹着油布的古卷。

阿星立刻会意,小心地拿起古卷,递到吴铭手中。入手沉重冰凉。吴铭的手指因虚弱而颤抖,他费了好大劲才掀开油布一角,露出里面泛黄发脆的纸张。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艰难地翻到古卷最后几页——那片被模糊混沌印记覆盖的地方。

“这……这是……” 阿星凑近一看,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更加清晰的、由无数细密混沌线条构成的恐怖眼球轮廓,以及边缘那几个散发着暗红幽光的诡异符文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气息,仿佛隔着纸面首接侵袭而来!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和一种……仿佛被无数双眼睛同时窥视的毛骨悚然感!

“好……好可怕的东西!” 阿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张爷爷……张爷爷说过……古卷会指引,也会……预警!这东西……它在……盯着我们!”

预警!混沌的印记!玄风和林志的阴影!

吴铭浑浊的眼中寒芒更盛。他艰难地用手指点了点那恐怖的印记,又点了点阿星手中的星钥,最后,目光沉沉地、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压力,落在了阿星那双依旧残留着恐惧、却依然明亮的眼睛上。

星钥指向的门,在尘埃与歌声之地。

古卷预警的阴影,在混沌印记之中。

要找到禁锢七七的“门”,要对抗那如影随形的威胁……他需要帮手!需要一双能看见“尘埃之歌”、能解读“混沌印记”的眼睛!而这少年阿星,是守境人指定的传递者,他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感知力?

阿星读懂了吴铭眼中的沉重和期许。他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星钥,又看了看吴铭枕边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卷,再想到张爷爷消散前那郑重无比的嘱托……少年脸上最初的惊慌和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责任感和被需要的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星钥,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给了他力量。他抬起头,迎向吴铭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张爷爷救过我……他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我……帮您!”

“我眼睛……有时候……能看到一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比如……刚才那本书上的红字……它们……好像在动……在呼吸……很……很饿的感觉……”

“还有……” 他指了指窗外的阳光,“那些灰尘……有时候……它们动的时候……会……会有一点很淡很淡的……绿色的光……像……像萤火虫……”

绿色的光!尘埃中的光!

吴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琥珀泪的悸动!尘埃的回应!这少年……他竟然真的能看到!他能看到七七的歌!在尘埃之中!

巨大的激动和希望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痛苦!吴铭枯槁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阿星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少年痛呼出声。但他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他死死盯着阿星,用尽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而急切的音节:

“教……我!”

“看……见……它!”

“找……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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