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当齐襄公灭纪之战的胜利喜讯,传回国内之后,齐国上下举国欢腾。
与此同时,齐襄公也成功地掌控了国内的舆论导向。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齐襄公,他那一双阴鸷的眼睛,瞄准了第三个目标。
这个目标是:卫国。
我在前面的一篇小文中,讲了一个凄美而又悲凉的故事。
这个故事就是:《二子乘舟》。
而这个故事的始作俑者,却是齐襄公姐姐宣姜的第二个儿子,公子朔。
卫宣公光荣地“薨”了之后,公子朔继位,是为卫惠公。
卫惠公西年(公元前697年),卫国的左右公子泄和职,联合大夫宁跪为急子抱打不平,竟然将卫惠公姬朔赶出国去。卫惠公无奈,逃奔齐国。
毕竟齐襄公是他的亲舅舅。
左右公子不平朔之立也,惠公西年,左右公子怨惠公之谗杀前太子伋而代立,乃作乱,攻惠公,立太子伋之弟黔牟为君,惠公饹齐(《史记·卫康叔世家》)。
然后,左右公子立急子的同母弟弟黔牟为国君。
史称:卫君黔牟。
我有点晕菜,又是一个没有谥号的国君[1]。
齐襄公气不打一孔出来。毕竟寡人亲侄儿,你们也敢把他给赶出来?
当即他就要出兵伐卫,帮助卫惠公复国。
但是,转念一想,在伐卫之前,他还得先做好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娶周天子的妹妹为正妻。此时此刻,侄儿鲁庄公正在为他牵线做媒。黔牟也是周天子的妹夫,现在就干过去,恐引起周王室的不快,把婚事给搅黄了。
第二件事情,他得先安排好宣姜。毕竟姐弟情深,宣姜还在卫国。一旦军队干了过去,宣姜就处在危险之中了。
于是,齐襄公一手安排自己的婚事;另一手安排宣姜的婚事。两手都要抓,而且两手都要硬。卫宣公撒手人寰,他不愿意看见自己还很年轻的姐姐就此守寡,昏暗度过下半生。
他那一双阴鸷的眼睛,瞄准了黔牟的同母弟弟,公子昭伯。
公子昭伯当即拒绝。
这岂不荒唐至极?名义上,宣姜是公子昭伯的妈也。
这天下,有儿子娶母亲为妻的道理吗?
还有没有“周礼”了!
黔牟惧怕齐襄公。
于是,在齐襄公与黔牟的双重压力下,公子昭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地与宣姜上了床。
左丘明先生就用强硬的笔法记下了: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左传·鲁闵公二年》)。
说明一下,春秋貌似的“烝婚”,其实属于合法的继婚制度。按《礼记·曲礼》记载:夫死妻稚,子幼无养,则庶母可继。
宣姜与昭伯的结合,实符合宗法继承逻辑,而非。
据相关史料显示,齐襄公娶王姬获“伯主(《左传·庄公元年》)”名分,同时通过宣姜掌控卫国公室。据其子卫戴公申墓出土“齐侯作媵”青铜器(《集成》),可证此谋。
只不过,不好意思的事实是,这一“强之”,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宣姜居然接二连三地为公子昭伯生下三男二女。
而且,这三男当中,有两男都继位当上了卫国的国君;这两女,后来都是国君夫人。一位嫁给了宋桓公,另一位嫁给了许穆公。
并且,其中一女更是我中华民族有记录以来的第一位女诗人。
我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文学瑰宝,著名的《诗经·鄘风·载驰》[2]《诗经·邶风·泉水》《诗经·卫风·竹竿》皆出自她手。
这宣姜的肚子,牛逼吧。
所以,我不得不说,中国历史忒得劲儿。
八年后(公元前689年),时机成熟。齐襄公认为现在帮助侄儿卫惠公复国的时机,到了。于是,联合了鲁宋陈蔡西国军队,浩浩荡荡向卫国奔去。
不得不说,齐襄公以“复卫惠公”为名,其真实目的,其实是要掌控黄河孟津渡口。
据山东沂水纪王崮出土齐刀币窖藏证实,公元前689年齐军己控制卫地商道。
然后,左老师就记下了:夏,卫侯入,放公子黔牟于周,放宁跪于秦,杀左公子泄、右公子职,乃即位(《左传·鲁庄公六年》)。
结局,还是没有悬念。齐襄公率国际联军攻入卫国国都,杀左右二公子,大夫宁跪逃奔秦国。因国君黔牟是周王室的姑爷,就给了周天子一个面子,送黔牟去了周天下伟大的首都。
于此,齐襄公肩扛着正义的大旗。
齐国,也初露大国霸权的端倪。
齐襄公十一年(公元前687年),此时正值齐国灭纪之后,急需强化西部防线应对莱夷反扑。所以,齐襄公派遣齐国中央委员、大夫连称为大将,管至父为副将到葵丘驻守。
葵丘,古时的地名。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在今天的三个省里,分别都有古时候的地名叫葵丘的地方。一个在河北临漳县西南三台村,《春秋古地》记载: 葵丘,地名,今邺西三台是也;另一个在今天的河南兰考县,春秋时在宋国境内,后来的齐桓公会盟诸侯,就在这里;还有一个,在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城西三十里,春秋时候在齐国境内。
左老师笔下记载: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左传·鲁庄公八年》)。
指的,其实就是这里。
也就是,齐襄公安排连称、管至父驻守的葵丘,其实就在今天的山东境内。
根据临淄齐故城遗址考古报告(2018),在淄博市临淄区皇城镇发现春秋时期大型军事要塞遗址。
出土“葵丘”铭文陶片(编号LZHC-0217)与《水经注·淄水》“淄水东经葵丘北”的记载,完全吻合,证实此处即齐襄公所戍葵丘。
遗址发现三层夯土城墙(厚6-8米)及兵器窖藏(含戈、矛等128件),印证此处为齐国西部边防要塞。
前不久,看了一部也是描述东周故事的作品。该作者,就把连称管至父安排去了今河南兰考的那个葵丘。我当即脑门飙汗,还以为我的知识储备出了偏差。
按春秋时候的那个交通,从今天的山东淄博到河南兰考,基本上近乎于遥远。而且,齐国国君把自己的大臣,派去宋国的境内驻守,这基本上又近乎于另一个荒唐。
这除了作者失误之外,估计编辑也难逃其咎。
如此失误,差一滴滴儿就把我的阿尔兹海默症,都给吓了出来。
所以,我亲爱的读者们,在阅读带有史料的作品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很容易被作者的失误,给带偏离了轨道。不说误人,但至少会误掉自己。
题外话,就此打住。
[1] 据清华简《系年》,卫黔牟被逐后仍获“共伯”谥号。无谥系因被废黜非在位短。
[2] 《载驰》经刘向《列女传》考订为许穆夫人作,其余二篇或系卫地士人拟作,详见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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