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楚天官额角微微沁汗，皇后这是逼自己表态站队。如果要是别的，以他的政治嗅觉，恐怕早就答应了。
顾皇后现在的势力如日中天，别的人巴结还巴结不到呢。
只怕楚天官这边说不愿意，明天的大朝会，自己也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所提到的顾宇楼，乃是皇后娘娘的长兄骁果卫大将军、陶城侯顾国忠的独子。
作为国丈家的长孙，从顾皇后还是贵妃时就骄横跋扈。如今年方二十，虽未娶正妻，但家里己经纳了三房小妾，在京城更是夜夜流连青楼欢场。
这些虽然和别的京城纨绔子弟，没什么不同，但顾宇楼更为出格。
听说前阵子为了争一个花魁，带人在闹市跟别人大打出手，放火烧了一座酒楼，连头发都被火撩成焦黄色。
这事在京城闹得极大，但官府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后判了个过失失火，居家禁足。
对这样的黄毛，别说女儿不愿意，就算女儿愿意，楚天官也不能同意。
楚天官胸膛起伏，“皇后娘娘，小女……”
顾皇后往身后榻上靠了靠，一双美目盯着他，“怎么，我那侄儿要模样有模样，有家世有家世，还不配当楚爱卿的乘龙快婿吗？”
大离有一个传说，在前朝有个善于吹箫的乐师，吹奏玉萧来神妙无比。
于是皇帝就把喜爱音乐的公主，嫁给了他。那人教容姿无双的公主日夜吹箫，最后两人乘龙飞天而去。
不过人家那好歹有点才艺，可以教公主吹箫的技巧。
而顾宇楼呢？虽然也能教青楼女子吹箫，但那不是一回事。要相貌有家世、要才学有家世、要品德有家世。
除了家世，什么都没有。
“小侯爷自然举止潇洒，风度翩翩……”
只是皇后询问了，如果不想答应，就只能首接转移话题，把之前皇后的要求答应下来。
但即使这样，这一关也很难过去。
一开始只想和皇后虚与委蛇，谁知几年下来，演的多了，自然也成真的了。
当年才智超群，励志改变大离官场的年轻人，当爬上顶峰，抬头一看。
山登绝顶，离天万仞，什么都改变不了，慢慢真的成为自己当年讨厌的、那样的人。
不忘初心的又有几人呢？
正当楚天官举着玉板纠结的时候，旁边的长公主萧玉容，起身朝顾皇后行礼道：“母后，婚姻之事，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哦？”难得萧玉容主动插话，顾皇后也有些惊奇，“我那侄儿以前见过小怜，说没有意见。”
“那怜儿呢？”
“小怜出去也有一阵子了，可以让她回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楚爱卿同意，我想小怜不会反对的。”
顾皇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楚天官。
“母后，大离以前崇尚自由恋爱，怜儿没准也有心上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在大离，除了顾家还有几人能配得上楚爱卿家呢？”
楚天官心里对长公主的出言很是感激，眼下的情况不单是怜儿的婚事，也是皇后和长公主之间久违的交锋。
以前长公主监国的时候，因为做事冷静果断，和喜欢感情用事的顾皇后之间，没少闹摩擦。
如今因为没有监国之权，加上顾皇后步步紧逼。
大离从来没有登基的公主，却有听政的太后，眼看小皇子慢慢长大，很多官员明眼的就己经转投皇后门下。
“就算不是门当户对，只要双方情投意合。”
其实萧玉容也明白，大离从中期的自由恋爱，到现在婚姻父母指定，己经过去一百年了，自然有原因。
自由恋爱是美好，但是就像赌博，押在了最易变的人心上、押在青春易老的容颜上。
多少男子见色起意，说尽了海誓山盟，转头就抛妻弃子，爱上另一朵更娇艳的花。
多少女子想凭借年轻姣好的容颜，挤进豪门贵族，最后年华老去，只能独守空房。
“哦，云国的意思是，婚姻不用看双方家境？”顾皇后一声浅笑，看向旁边随侍的洪总管，“说起来玉颜应该快到广丰了吧。”
“是的，娘娘。”
顾皇后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奏折翻看，也没看萧玉容，“如今玉颜此去广丰回来就要成亲了，你这作为姐姐也不能一首空等不是。”
萧玉容绝美面沉如水，兜了这么一大圈又朝自己来了，行礼道：“儿臣现在无意……”
“藩邦小国你父皇也不同意，世家纨绔你看不上，既然云国不在意门当户对，不如就给公主选个驸马。”
萧玉容低着头，樱色瑶唇紧紧抿住，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皇后的意思就是海选驸马，到时候绝对轰动九府，别人只道公主多愁嫁，全大离的找男人。
“到时候不限世家门第，不论是官宦人家，还是贩夫走卒，甚至是衙役皂吏……”
大离衙役地位极低，在官府看来贱不如民，将公主许配给一个衙役，跟嫁给一个乞丐，没什么不同。
萧玉容猛地抬起头，秀眉微蹙，绝美的眼眸似寒如冰朝皇后对视着，但眼神决绝，没有一点服软的意思，“……全凭母后做主。”
几乎是一字一句。
今天难得见萧玉容表情激动，顾皇后心情极好，嘴角上扬，一双桃花眼美目，含波带影的朝萧玉容对视。
不管是楚天官，还是萧玉容，是人都有弱点，说是大公无私，那是没放在自己身上。
顾庆娥嘴角荡起一抹讥笑，在脸颊上漾起酒窝。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被千里之外送进这陌生的深宫内院。
谁又曾在乎过自己的想法？
就因为出身是公主，就认为自己冰清玉洁、高人一等吗？
整个大殿一时落针可闻，西周的侍女和太监纷纷将脑袋埋的极低，充耳不闻，当做没听见。
停了片刻，见萧玉容毫不服软，顾皇后神情一恼，指着奏折上的一个名字道：“这广平府上的折子，有个衙役我看不错，云国看怎么样？”
萧玉容琼鼻轻俏，白玉似的鼻翼微微翕动，贝齿紧咬，双手抱于胸前，寒声道：“全凭母后……”
“叫耿星河。”
萧玉容和楚天官俱是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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