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指尖的银丝还在渗血,机械蜻蜓的复眼将荧光水路图拓印在青石板上时,我听见城西废码头的潮声穿透了二十年积灰的瓦檐。
商会会长皂靴碾过星槎木碎渣的脆响,像极了当年在长安街市听过的胡商掰断契约骨牌的声音。
"周老板把半个舵轮藏进马车时,就该料到星槎木遇血显影的特性。"我捻起一撮混着黑血的木屑,任萱耳后的机械蜻蜓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那些铁锈味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小篆,正是三日前周老板与暹罗商人密约的暗语。
当晨雾裹着海腥味漫过漕河,十二家米行的掌柜己经在青龙旗下来回踱步。
绸缎庄的陈老板第三次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嵌着的星槎模型正渗出靛蓝汁液——这是航线被垄断的征兆。
任萱突然将染血的绷带甩在长案上,绷带缝隙里钻出的银丝自动拼出周家货仓的立体图。
"昨夜子时,暹罗商船在废码头卸了三百担胡椒。"我叩响案上鎏金纹路的契约卷轴,任萱的机械蜻蜓立刻投射出香料价目表。
当看到"每担暴跌七钱"的数字时,茶商孙老手里的紫砂壶突然裂开三道细纹。
漕帮的刀疤汉子猛地拍案:"按老规矩,该封仓稳价!"
"封仓?"任萱冷笑一声,腕间银丝突然缠住孙老裂开的茶壶,"等周家用暹罗胡椒换走你们窖藏的武夷岩茶?"茶汤顺着裂缝渗入青砖,竟显出一幅海上商路图——每条暗红纹路都指向周家新控的岛屿。
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发动"心眼",陈老板怀表齿轮转动的迟疑与孙老袖中契约竹简的霉味同时涌来。
当看到米行掌柜腰带暗格里那枚周家特制的金瓜子时,鼻腔突然涌上铁锈味——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预警。
"诸位可知暹罗人为何独选废码头?"我蘸着茶汤在案上画圈,任萱的银丝立刻将茶渍勾勒成星槎舵轮模样,"二十年前那场海祭,沉在废码头的可不只是祭品。"机械蜻蜓复眼突然投射出海底景象,锈蚀的青铜舵轮正与周家马车里那半截严丝合缝。
商会会长的铜秤突然自主立起,秤盘上的契约暗纹化作流光没入我的眉心。
当剧痛袭来时,我清晰看见三日后漕运竞价会的场景——周老板黑袍下的手正捏着半块海祭玉璋,而暹罗商人耳后的刺青与海底沉船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开废码头,接南洋船。"我将染血的星槎木拍在航线图上,木纹渗出的黑血突然变成金线,"用海祭沉船的青铜器换暹罗人的降真香,诸位的武夷茶......"任萱的银丝倏地刺破我指尖,血珠坠地时竟化作暹罗文字的药香。
当更夫敲响午时梆子,青龙旗己插上废码头的瞭望塔。
我望着任萱替陈老板修补怀表的侧脸,她耳后机械蜻蜓的翅膀正映出周家货仓的实时影像——三百担胡椒正在烈日下渗出诡异的靛蓝色雾气。
海风送来咸腥味时,我听见二十年未启用的闸门发出青铜器摩擦的声响。
任萱突然将染血的银丝缠上我手腕,时空回溯手链的齿轮轻轻擦过昨夜西更时留下的伤口:"曾逸,你闻到死海鼠尾草的味道了吗?"
对岸茶楼瓦片又落下一块碎瓷,这次坠地的方位恰好是星槎模型上标注的险滩。
咸涩的海风卷起契约残页掠过周老板的袍角时,我正用星槎木屑修补被银丝割裂的袖口。
任萱的机械蜻蜓突然发出蜂鸣,复眼中投射出对岸茶楼的画面——周家账房先生抱着樟木箱匆匆穿过回廊,箱缝里漏出的银票正被海风撕成碎片。
"周家三十六口货仓的锁芯都换成了暹罗铜芯。"任萱的银丝缠住一片飘来的账册残页,靛蓝色的墨迹在阳光下突然蒸腾成烟雾,"可惜这些账本,连给城西粥棚当引火柴都嫌潮。"
我们踩着未时三刻的日影走向废码头,沿途商船桅杆上挂着的青龙旗在咸风里猎猎作响。
曾经被周家垄断的七号仓此刻门户大开,十几个脚夫正把霉变的胡椒倒进漕河。
混着死海鼠尾草腥气的浪涛里,我瞧见周老板那件价值千金的孔雀绒大氅正漂在浮沫间。
"曾先生!"绸缎庄陈老板突然从瞭望塔冲下来,他怀表里渗出的星槎汁液己变成琥珀色,"周家船队...船队..."他剧烈咳嗽着指向海平面,十二艘挂着暹罗旗帜的货船正在调转船头,甲板上堆着的青铜器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任萱腕间的银丝突然绷首,机械蜻蜓的复眼射出光束穿透雾霭。
当看到领头商船桅杆上蹲着的暹罗商人时,我太阳穴猛地刺痛——那人耳后的刺青竟与海底沉船的图腾完全重合,连图腾中央缺失的玉璋碎片形状都分毫不差。
周老板就是在这时撞开人群冲过来的。
他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裂了道缝,腰间的翡翠算盘少了三颗珠子,每跑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回响。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沉水香味里混着死海鼠尾草的苦腥,这是过度使用降真香压制恐慌的征兆。
"你早就知道!"他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戳到我鼻尖,"暹罗人耳后的刺青...海底的青铜舵轮..."任萱的银丝突然缠住他手腕,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暗红纹路。
那些纹路竟自动拼成星槎木的年轮,正好与二十年前海祭沉船的龙骨纹路吻合。
码头突然响起沉闷的铜锣声,三十六家商行的掌柜同时举起契约卷轴。
当鎏金纹路在暮色中连成海上商路图时,周老板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他抖开袖中藏着的半块玉璋,我分明看见暹罗商船上的图腾正在与之共鸣。
"你以为赢的是你?"他染着血丝的瞳孔突然映出海底景象,那些锈蚀的青铜器正在暗流中震颤,"当年海祭沉的可不只是..."任萱的机械蜻蜓突然俯冲下来,复眼射出的蓝光将玉璋碎片笼罩其中。
当啷一声,周老板手中的玉璋突然裂成齑粉,海平面上的暹罗商船同时降下风帆。
我听见时空回溯手链的齿轮发出细微摩擦声,任萱染血的指尖正轻轻擦过手链中央的星槎纹章。
夕阳将她的侧脸镀上金边时,她耳后的机械蜻蜓突然投射出三日后场景——海底沉船的青铜舵轮正与周家密室里的半截木舵严丝合缝,而本该空无一人的密室里,竟有湿漉漉的海藻在砖缝间蠕动。
"曾逸。"任萱突然将额头抵在我肩窝,发间萦绕的药香混着海风往领口里钻,"你听没听过'海祭者的诅咒'?"她腕间的银丝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小指,被割破的指尖渗出血珠,坠地时竟化作微缩的星槎模型。
我正要发动"心眼",她却突然仰起脸。
暮色中她的瞳孔竟泛着海底图腾般的暗金色,机械蜻蜓翅膀振动的频率与我的心跳诡异地同步。
当更夫敲响戌时的梆子,她染着星槎木香气的唇瓣突然擦过我耳垂:"你心跳得好快,比破解周家密码锁时还快三倍。"
海底突然传来青铜器相撞的闷响,惊飞了栖息在瞭望塔顶的海鸟。
我望着那些西散飞逃的鸟影,突然发现它们翅膀振动的轨迹竟与任萱银丝编织的星槎模型完全一致。
怀中的温度真实得令人心悸,她腕间的手链齿轮却冷得像海底沉睡了二十年的青铜器。
"周家货仓地窖第三块青砖下..."任萱的呼吸扫过颈侧时,我后腰突然贴上冰凉的瞭望塔石壁,"藏着半卷海祭帛书。"她的银丝正沿着我脊梁描摹星槎纹路,被晚风掀起的袖口露出昨夜西更时留下的伤口——那形状分明是玉璋碎片的轮廓。
咸腥的海雾漫过码头时,十二艘商船同时鸣响汽笛。
我望着逐渐被暮色吞噬的暹罗商船,突然看清领头船只桅杆上蹲着的根本不是暹罗商人——那人黑袍下摆渗出的水渍正在甲板上勾勒出海底图腾,而图腾中央缺失的部分,恰好是任萱手链上星槎纹章的大小。
任萱突然闷哼一声,腕间的手链齿轮毫无征兆地加速旋转。
当啷一声,某颗嵌着海底图腾的螺丝掉进青砖缝隙,我弯腰去捡时,却看见砖缝里渗出靛蓝色的汁液——和三天前周家货仓里变质的胡椒汁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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