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青铜匣的手指被铜锈染成青绿,巷口飘来的桂花酿香气裹着任萱簪尾的银丝寒光。
当第三家绸缎庄掌柜当着我们的面阖上雕花木门时,任萱的银丝在青石板上割出蛛网般的裂痕。
"第八家了。"她将算筹重重砸在漕运图卷轴上,机械蜻蜓的翅翼刮破泛黄的桑皮纸,"按这个速度,等朱雀大街的桂花谢了都凑不齐盐引数。"
暮色里的白墙青瓦突然暗下来,我望着屋檐下垂挂的冰裂纹灯笼,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碎裂的试管。
任萱的银丝突然缠住我手腕,她簪子上坠着的星槎碎片正发出幽蓝的光:"你的'心眼'又发烫了?"
"那位掌柜关门时,心跳比码头的更楼还快三拍。"我掀开青铜匣,二十二枚海通宝在星罗银丝中浮起诡异的红光,"他在害怕的...不是我们。"
话音未落,巷尾传来铜铃轻响。
穿茧绸长衫的米行东家贴着墙根疾走,腰间玉佩缠着半片沾血的青瓷。
任萱的银丝如毒蛇般窜出,却在触及那人衣角的刹那被我用铜钱截断。
海通宝嵌入砖缝时发出的嗡鸣,惊飞了屋脊上成群的雨燕。
"你疯了吗?"任萱的簪尾抵住我咽喉,星槎碎片在她耳畔灼烧出焦痕,"那是暹罗使者说的商会信物!"
我抹去铜钱上的青苔,指腹沾着地窖陈血的腥甜:"带着龙涎香的瓷片本该在摄政王府,现在却沾着漕工的血。"巷子深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混着潮神庙檐角铁马的叮当,"有人在用我们铺好的路,运见不得光的东西。"
任萱突然拽着我闪进垂花门洞。
月光透过她拆散的机械蜻蜓零件,在影壁上投出漕帮账册的密语。
当第十七枚齿轮卡进凹槽时,我们身后的砖墙轰然翻转,露出堆满暹罗香料的暗室。
"开源十七策的第九条。"她将算筹插进檀木箱的铜锁孔,箱盖弹开的瞬间,成捆的盐引如雪片纷飞,"用潮神庙的残碑做密码本,把真账册藏在竞争对手的仓库——曾大人,你的'心眼'就没看出那位漕帮账房在撒谎?"
我接住飘落的盐引,桑皮纸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与青铜匣暗格完全吻合。
任萱的银丝突然缠住我脖颈,她耳垂的星槎碎片几乎要烙进皮肉:"你早知道这些盐引是九千岁私铸的?"
暗室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海通宝的红光在匣中凝成箭簇形状。
我数着心跳将铜钱按进砖缝,当第十九枚嵌入时,整面墙的青砖开始如算珠般滚动。
任萱在砖墙闭合前掷出银丝,缠住门外那人腰间浸血的青瓷。
"现在你有完整的信物了。"我把染血的瓷片按进她掌心,星槎银丝突然在暗室西壁织成南洋海图,"但要让那些老狐狸开口,我们需要比龙涎香更的饵。"
任萱拆开银丝簪子,星槎碎片在账册上灼出焦黑的航道:"用九千岁的盐引买漕帮的船,拿暹罗商的香料换摄政王的铜钱——曾大人,你究竟在给谁织网?"
暗室突然剧烈摇晃,海通宝在青铜匣中发出蜂鸣。
我按住她正在重组机械蜻蜓的手,潮湿的砖缝里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海风:"你听见潮声了吗?
三十年前淹没的港口...正在我们脚下呼吸。"
(接上文)
暗室青砖上的潮气渗进靴底时,我数到第三十六声更漏。
任萱的银丝在账册上烫出最后一道焦痕,她耳垂的星槎碎片映着窗外初升的月,像枚淬毒的银针。
"天亮前要凑齐八百引。"我将青铜匣扣在檀木箱上,海通宝的红光透过铜锈映出漕运图的缺口,"但比起盐引数,现在更需要补的是人心。"
任萱将机械蜻蜓的尾针插入账册封皮,齿轮转动声里突然冷笑:"曾大人的心眼能看透漕帮账房,却看不出那些老狐狸早把算盘珠子拨到了九千岁府上?"
我推开暗室暗门时,檐角铁马正撞碎一缕月光。
巷尾飘来熬糖的焦香,混着码头特有的咸腥。
任萱的银丝突然缠住我腰间玉牌,她簪尾垂落的星槎碎片擦过我手背:"别忘了,你答应过不用私铸盐引。"
"我要用的是比盐引更硬的通货。"我抽出藏在袖中的半截潮神庙残碑拓片,青苔痕迹恰好拼成漕帮老舵主的生辰八字,"比如三十年前沉在港口的红珊瑚树。"
当第二只机械蜻蜓撞破商会会长的琉璃窗时,我正在煮第五壶桂花酿。
铜吊子里的酒液翻涌着星槎银丝的蓝光,任萱将算筹插进檀木屏风的机关孔,整面墙的货单突然如雁阵般展开。
"城南米行要的是暹罗香料的优先采买权。"她指尖掠过浮动的货单,银丝在"漕运损耗"项下灼出焦洞,"城北布庄盯着的是九千岁私铸的铜钱模。"
我将拓片浸入酒液,潮神庙的密文在蒸汽中化作三十六家商号的暗记:"所以他们最怕的不是风险,而是分不到更大的饼。"
任萱突然甩出银丝缠住我的手腕,酒液溅在青砖上腾起幽蓝火焰:"你要用红珊瑚树做饵?
三十年前那场海祭..."
铜吊子炸裂的瞬间,我接住飞溅的星槎碎片。
火光里浮现出商会会长珍藏的南洋海图,某个被朱砂圈住的海湾正与拓片缺口完美契合。
"是饵也是钩。"我抹去拓片上的酒渍,潮湿的纹路突然显现金丝楠木的纹理,"当年沉船里还有半舱暹罗进贡的金丝楠。"
晨雾漫进天井时,第一批小商会的马车碾碎了巷口的青苔。
任萱将重组好的机械蜻蜓放飞,翅翼掀起的风里带着咸涩的海腥味。
当第七个掌柜摸着金丝楠木样片倒吸凉气时,檐角的铁马突然齐声轰鸣。
"这是海神庙祭器的声音!"绸缎庄刘掌柜的翡翠扳指磕在楠木上,"当年只有进献百担珊瑚的商贾才能..."
我推开临街的雕花窗,十八艘漕船正缓缓驶过雾中的拱桥。
船头悬挂的潮神幡上,朱砂绘制的珊瑚树与拓片纹路如出一辙。
任萱的银丝突然缠住我的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时,正巧勾勒出商盟契约的雏形。
她簪尾的星槎碎片灼烧着契约末尾的空白处:"曾大人连缔约吉时都算准了?"
未时三刻的日影爬上契约时,门外忽然传来成串的铜铃响。
八大商行的掌事们踏着满地碎光进来,为首的商会会长握着半块潮神祭器,缺口处还沾着港口的牡蛎壳。
"曾先生要的不仅是盐引。"他将祭器按在契约上,裂痕恰好拼成红珊瑚树的轮廓,"是要重写漕运规矩啊。"
任萱突然拽着我后退半步,她银丝在契约上灼出的焦痕突然显现金丝楠的年轮。
我数着心跳声将青铜匣扣在契约上,二十二枚海通宝的红光里,三十年前的珊瑚树正在酒液中舒展枝桠。
暮色染红朱雀大街时,任萱的银丝正将最后一家商号的印鉴烙在契约上。
她拆解算筹的动作比往日重三分,机械蜻蜓的尾针在青砖上划出凌乱的航路图。
"你给他们画的饼,"她突然将星槎碎片按在我掌心的旧伤疤上,"够喂饱九千岁的士兵吗?"
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笼,某个檐角闪过浸血的青瓷反光。
漕船驶过的水纹里,破碎的月光正拼成暹罗使者的密函样式。
"比起喂饱私兵,"我接过跑堂递来的新茶盏,釉面裂纹恰似潮神庙地宫的暗道图,"不如让饿狼们互相撕咬。"
任萱突然拂袖扫落茶盏,飞溅的瓷片在月光下泛起青芒。
她耳垂的星槎碎片灼穿我袖口时,我闻到了穿越前实验室里硝石的气息。
"你根本不在乎契约。"她银丝缠住的瓷片正显现金丝楠的纹路,"这些商号..."
窗棂突然被夜风撞开,带着咸腥味的潮气卷进来。
任萱未说完的话凝结在唇边——十八艘漕船正在河面排成暹罗星图,船头珊瑚灯映出的红光里,浮现出九千岁府的徽记。
我拾起染血的青瓷碎片,缺口处新沾的铁锈正缓缓晕开。
河面飘来的渔歌里混着异域音调,某个船工腕间的刺青正是三十年前海祭的符文。
"契约是锚,"我将青瓷按在任萱掌心,她银丝突然开始编织星槎模型,"而我们要造的是能破浪的船。"
打更人的梆子声传来时,任萱的银丝正将星槎模型悬在契约上方。
月光透过镂空的船身,在宣纸上投出密密麻麻的航路,每条虚线都指向某个被朱砂圈住的海湾。
她突然扯断三根银丝,星槎模型坠落的瞬间,我接住了她簪尾滑落的星槎碎片。
滚烫的触感让我想起穿越前熔化的实验合金,那些在坩埚里翻涌的、渴望重塑世界的炽热。
"曾逸..."她第一次在契约前唤我名字,尾音缠着机械蜻蜓的嗡鸣,"你闻到桂花谢了的味道吗?"
我推开临河的窗,夜色里浮动着某种熟悉的铁锈味。
十八艘漕船的桅杆突然同时转向,船头珊瑚灯照亮的河面上,漂来一片沾着龙涎香的青瓷。
(http://xsgu0.com/book/cgachc-9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