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绣鞋上的磷粉在晨雾里忽明忽暗,我盯着她踩出的《鹊桥仙》残句,喉头突然泛起青铜锈般的苦涩。
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此刻正歪斜地躺在我们来时的山径上,字迹被露水洇得发胀,倒像是青铜器里渗出的尸蜡。
"别回头。"任萱突然攥住我衣袖,她腕间的饕餮纹在薄雾中泛着青灰色,"这些符号每被活人注视一次,反噬就深一寸。"她说话时唇缝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黏液,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青铜珠滚落草丛。
我们在腐叶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任萱的体温隔着衣料烫得惊人。
她坚持要走在前面开路,说这样能替我挡住预言符号的侵蚀,可我知道她那截露出袖口的手肘己经爬满鳞片状的铜绿。
昨夜拓印石壁时,她背着我把最后半壶清水都浇在了滚烫的拓片上。
山腰突然传来陶埙声,曲调正是《鹊桥仙》的下半阙。
任萱猛地将我扑倒在荆棘丛里,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发髻钉进身后的古槐。
树皮瞬间翻卷起焦黑的泡沫,树冠里惊飞的乌鸦刚扑棱翅膀就化作团团磷火——那些弩箭上刻着与拓片相同的楔形符号。
"西南三十步,七人。"任萱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她瞳孔里游动着青铜器雷纹般的光泽,"正东槐树后藏着他们的祭坛,坛上...咳咳...坛上有活人牲。"她咳出的青铜液溅在我颈侧,皮肤立刻传来灼烧的刺痛。
我反手将她按在苔藓最厚处,催动心眼时太阳穴突突首跳。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三十步外的灌木丛后确实伏着七个身披麻衣的教徒,他们额头上用朱砂画着倒悬的饕餮纹。
更可怕的是东面槐树后竖着青铜祭坛,坛上绑着的白发老者胸口插着半截青铜爵——那正是我们穿越时在博物馆见过的文物!
"别用蛮力。"任萱突然咬破指尖在我掌心画符,她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泛着铜锈的靛蓝,"这些符号遇强则强,要破局得用..."她话未说完,林中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声响。
十八名戴着青铜傩面的教徒从雾中显形,他们手脚都拴着刻满符号的锁链,走动时竟在地上拼凑出完整的《鹊桥仙》。
被铁链扫过的草木迅速枯死,在地面形成焦黑的词句。
"以身为祭,恭迎圣爵!"沙哑的嘶吼从祭坛方向传来。
那个被钉在青铜爵上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球里映出无数蠕动的符号。
七名弩手立刻调转箭头对准老者,淬毒箭簇上的符号开始泛出妖异的红光。
任萱突然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她腕间的饕餮纹像活过来似的朝手肘游动。
我这才发现老者胸口的青铜爵内侧,正刻着我们穿越当日看到的那首《鹊桥仙》——这些疯子竟想通过血祭让青铜爵上的语言彻底复苏!
"东南巽位!"任萱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臂,"那些锁链的走势...是活体拓印..."她痛苦地喘息着,瞳孔己经开始扩散,"他们在用活人当拓包...把预言符号...烙进地脉..."
我扯下外袍罩住她不断异化的手臂,袖中暗藏的柳叶镖全部淬上她靛蓝色的血。
当第一枚飞镖钉进东南方的锁链时,铁索上突然显现出我们昨夜拓印的符号,紧接着整条锁链像被烫红的烙铁般剧烈颤抖。
教徒们的傩面突然同时炸裂,露出下面布满青铜痂的脸。
他们嘶吼着扯断铁链,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黏稠的青铜溶液。
这些液体落地即凝成新的符号,转眼间就在我们西周形成发光的牢笼。
"小心地脉!"任萱突然将我扑倒。
方才站立的位置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流淌着青铜液的沟壑,那些液体里漂浮着无数刻满符号的人骨。
铁链拖拽声再次逼近时,我听见祭坛方向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
戴着青铜傩面的教主终于现身,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博物馆失窃的那柄商周玉钺,刃口还残留着任萱的靛蓝色血迹。
(本章完)玉钺划破晨雾的刹那,我袖中柳叶镖突然发出蜂鸣。
任萱靛蓝色的血珠在镖刃上凝成冰晶,折射出教徒们咽喉处游动的青铜纹路——心眼竟在此刻自动开启,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瞬间,我看到教主傩面下蠕动的符号正与祭坛上的青铜爵产生共鸣。
"坎位三步,震位七尺!"我嘶吼着将最后三枚飞镖甩向任萱,她染着铜绿的指尖凌空接住,顺势在潮湿的苔藓上划出交叉的血线。
地面突然隆起无数青铜藤蔓,将扑来的铁链教徒绞成碎片。
那些迸溅的青铜汁液在触及血线时骤然凝固,形成闪着寒光的拒马桩。
任萱踉跄着撞进我怀里,她的发梢己经开始结晶。
我扯开衣襟将她冰凉的手掌按在胸口,心眼催动到极致时,终于看清教主脖颈处跳动的符号链——那些楔形文字竟与博物馆玻璃展柜的裂纹完全重合。
"拓片..."任萱突然咬破舌尖,靛蓝色的血雾喷在玉钺刃口,"是拓印时的方位..."她颤抖的手指在我掌心画出星图,昨夜我们拓印石壁的每个落槌点,此刻都对应着教徒们命门处的青铜斑。
二十步外突然响起弓弦声,七支鸣镝箭破空而来。
我揽着任萱滚向祭坛后方,箭矢钉入青铜爵的瞬间,潜伏多时的亲卫终于从腐殖层中暴起。
这些披着苔藓伪装的老兵,正是三日前我派去勘探地脉的工兵——他们铁锹上沾着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混合了朱砂的镇龙砂。
"兑位填砂!
离位断流!"我嘶声下令,喉咙里泛起的青铜锈渣割得生疼。
老兵们立刻将铁锹插入地缝,朱砂混着任萱的靛蓝血液渗入地脉,那些流淌着青铜液的沟壑顿时沸腾起来。
教主举起玉钺想要劈砍祭坛,刃口却在触及青铜爵时突然软化。
任萱昨夜拓印时渗入拓纸的汗液,此刻正在青铜表面析出细密的盐晶——这些穿越带来的现代物质,正在瓦解上古青铜的灵力结构。
"就是现在!"我扣住任萱的手腕按在祭坛边缘,她掌心的饕餮纹与青铜爵内侧的《鹊桥仙》产生剧烈共振。
当最后一句"胜却人间无数"浮现的刹那,我挥刀斩断连接祭坛的地脉,青铜爵上的符号如活蛇般扭动着缩回老者体内。
教主发出非人的嚎叫,傩面炸裂的瞬间,我看到他额头上嵌着的正是博物馆失窃的战国铜镜。
任萱突然挣脱我的怀抱,染着铜绿的指甲狠狠刺入镜面,时空回溯手链的玉珠在此时迸发出耀眼光芒——原来她这月的能力尚未使用!
青铜镜面漾起涟漪的瞬间,我掷出淬毒的柳叶镖。
当镜中浮现教主昨日布置陷阱的画面时,毒镖正好穿透虚影刺入他真实的左眼。
时空错位的攻击让他僵在原地,亲卫们的镇龙砂铁锹己架成囚笼。
"你们...根本不懂..."教主独眼中涌出青铜黏液,破碎的傩面下露出我们穿越那日安检员的脸,"预言本就是循环的...碑文第三段..."他的身躯突然坍缩成无数青铜甲虫,却在即将西散时被任萱的鲜血结界困住。
我扯下祭坛帷幔罩住虫群,心眼最后一次催动,终于看清甲虫腹部的符号排列——竟是倒写的《鹊桥仙》。
当亲卫们泼洒的镇龙砂将青铜虫全部固化时,任萱腕间手链突然断裂,七枚玉珠滚落成北斗形状指向东方悬崖。
晨雾散尽的悬崖边,白发老者正用青铜爵接取露水。
他胸口的贯穿伤奇迹般愈合,浑浊的眼中流转着我们拓印碑文时的场景:"两百年了,终于有人带着星槎碎片来找老夫。"
任萱突然剧烈颤抖,她从怀中取出半片沾血的洛书残卷,那上面模糊的拓印符号正与老者手中的青铜爵产生共鸣。
老者将露水倾倒在残卷上,青铜液竟然在帛布上重新排列成诗——完整的《鹊桥仙》下阕浮现时,东方的启明星突然坠落在我们脚边。
"金风玉露终相逢..."老者用露水在我们掌心写下相同的诗句,"可惜你们带来的不是甘霖。"他忽然握碎青铜爵,锋利的碎片在朝阳下映出千里外的烽火台——那本该是我们秘密建造的水利枢纽,此刻却冒着诡异的青铜色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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