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青铜灯盏突然炸开火星，我手背溅到的灯油还带着任萱发间的茉莉香。
她腕间逆向流转的青铜纹路突然迸出冰裂声，案几上凝结的暗红箭簇正对着我玉珏上新浮现的参宿三星。
"东南巽位！"我扯下玉珏掷向沙盘，羊皮纸残片被疾风卷着贴在地图陇西关隘处。
赵参谋的孔雀翎突然折断，半截飞羽扎进沙盘时，整个陇西地形竟渗出暗红血水。
张将军的佩刀己经出鞘三寸："传令——"
帐外炸开的惊雷截断了军令。
不是雷声，是裹着硫磺的巨石砸在瞭望台上的轰鸣。
任萱抓起骨戒按在虎符裂痕处，青铜纹路瞬间爬满她小臂："他们提前发动总攻了！"
我抓起案上凝结的箭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玉珏星图上的瞬间，整座军帐突然被幽蓝光芒笼罩。
光影交错间，我看见三日前赵参谋算盘崩断时，那颗滚进火盆的檀木珠正在灰烬里闪着磷光。
"带百姓撤往白鹿洞。"我将染血的令旗塞给传令兵，少年脖颈上还沾着昨夜围炉烤肉时蹭到的辣椒面。
任萱突然抓住我手腕，她腕间青铜纹路己经蔓延到锁骨，在火光中映出密密麻麻的古代铭文。
"东南角楼驻军有问题。"她指尖划过我掌心伤口，鲜血竟在虚空凝成三日前见过的密函笔迹，"今晨送来的粮草车辙印深度不对，那些木箱里装的不是粟米。"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我掀帘时正看见张将军的战旗被火矢点燃。
老将军割断旗绳的动作行云流水，燃烧的军旗裹着火星坠向敌军先锋，瞬间引燃三架云梯。
浓烟中有青铜箭镞破空而来，我挥剑格挡时，玉珏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小心！"任萱将我扑倒的瞬间，箭镞擦着她发髻钉入立柱。
那根本不是箭，是半截刻着白虎图腾的青铜钥匙，此刻正在木纹里渗出墨绿色液体。
赵参谋突然冲进来，官袍下摆还沾着算盘珠滚落的轨迹："粮仓起火了！
看守说看到王参事带着族兵......"
他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传来山崩般的巨响。
我攀上瞭望台时，看见整段城墙像被巨兽啃噬般塌陷，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玄甲骑兵。
任萱抓着我的胳膊在发抖，不是恐惧，是愤怒——倒塌的城墙裂缝里，分明嵌着本该在粮仓的桐油木箱。
"混账！"张将军的怒吼震落檐上积雪，老将反手劈断想要后撤的旗官佩剑，"擂鼓！
把老子的棺椁抬上来！"
血腥味混着火油在风雪中翻涌，我看见守城弩的绞盘被暗红液体腐蚀断裂。
任萱突然扯断手链，孔雀石珠子滚落时，她腕间的青铜纹路开始疯狂旋转："还有两个时辰满月......"
"别用！"我抓住她手腕的刹那，玉珏上的星图突然投射在硝烟弥漫的天空。
参宿三星的位置，竟与昨日在族长密室见到的祭祀图腾完全重合。
冰层下的闷雷声越来越近，任萱突然睁大眼睛："地宫！
他们挖通了渭水地宫！"
赵参谋的惊呼被淹没在箭雨中。
我看见敌军阵后升起白虎旗，旗杆顶端绑着的，正是三日前失踪的边境牧童的羊皮袄。
任萱的骨戒突然灼烧起来，在虎符裂痕处烙出星图纹路。
"带两百轻骑去白鹿洞。"我将染血的令箭折成两段，半截塞进任萱掌心，"族长书房第三格暗匣里有龙骨罗盘，转动时记得用你的血......"
爆炸声震碎后续的指令。
任萱突然吻住我染血的唇角，茉莉香混着铁锈味在齿间蔓延。
她转身跃下城墙时，腕间青铜纹路在雪幕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放闸！"我挥剑砍断城楼铁锁的瞬间，张将军的棺椁正被十名壮汉抬上箭垛。
冰层下的闷雷化作实质的震动，整条护城河突然掀起滔天巨浪——那不是水，是裹着冰碴的黑色石油。
任萱的手链在远方炸开青光，我玉珏上的星图突然开始逆向流转。
当第一滴黑油淋在白虎旗上时，我看见天地倒转的刹那，赵参谋崩断的算盘珠正在火海中拼出陇西古道的地图。
玉珏在掌心发烫，那些渗入血脉的金纹此刻正随着心跳鼓胀。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任萱发间残留的茉莉香突然在硝烟中变得清晰——那是我们昨夜对弈时，她故意打翻香炉留下的记号。
"放狼烟！"我挥剑斩断第二根铁锁，护城河的黑油正顺着冰面蔓延成蛛网。
张将军的棺椁轰然坠下城墙，桐油浸泡的楠木撞碎冰层时，蛰伏在河床下的火雷符咒瞬间爆开。
冲天火光里，我看到赵参谋昨日偷偷埋下的青铜镜阵开始折射阳光。
敌军阵型突然扭曲，那些玄甲骑兵的战马被镜光刺得扬起前蹄。
这正是我要的破绽——三天前让赵参谋在河滩布下的三百面铜镜，此刻将正午阳光聚成灼目利箭。
白虎旗在强光中燃烧起来，裹着羊皮袄的旗杆轰然倒塌。
"收网！"我吹响骨哨，埋伏在古河道两侧的藤甲兵突然掀开草皮。
他们手中不是刀剑，而是浸透石油的藤网——这是任萱从岭南土司记载里翻出的古法。
当第一张燃火的藤网罩住先锋骑兵时，我听见玄甲被烧红的噼啪声混着惨叫刺破云霄。
敌军首领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他挥动弯刀砍断马尾想要突围。
我踩住瞭望台的箭垛纵身跃下，风声中传来任萱的惊呼，但玉珏突然爆发的幽光托住了我的衣袂。
这是今晨在族长密室发现的秘密——星图流转时，参宿三星竟能借来天地之力。
"你的白虎旗该换了。"我剑锋划过他面具的瞬间，藏在袖中的磁石突然吸住他腕甲。
三日前让铁匠特制的玄铁锁链应声弹出，将他双臂绞在背后。
面具碎裂时露出的脸让我瞳孔骤缩——竟是半年前在茶马道"意外身亡"的盐运使！
张将军的战刀己经架在他颈侧："王崇山！
你私吞军饷诈死投敌，可对得起陇西三十万百姓？"
"小心！"任萱的喊声从城墙传来。
我反手将俘虏推向亲卫，转身时正看见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
玉珏突然发出蜂鸣，那些金纹在血管里疯狂游走，竟让我在电光石火间看清箭矢轨迹。
剑锋扫落毒箭的刹那，我袖中暗藏的袖箭己射穿百步外的弩手咽喉。
"降者不杀！"我踏上燃烧的云梯残骸，将敌军帅旗掷入火海。
幸存的玄甲兵望着被俘的主帅，终于抛下了弯刀。
雪地上响起的兵器坠地声，竟比战鼓更令人心颤。
任萱提着染血的裙摆奔来时，我注意到她腕间的青铜纹路褪成了青灰色。
她突然踉跄着扑进我怀里，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格外浓烈："东南角的伏兵......"
"早换成了杂草人。"我抹去她鼻尖沾着的烟灰，三天前故意让叛徒偷走的布防图终于奏效。
那些浸泡过狼毒的草人此刻正倒挂在城头，第一个触碰的敌军斥候己经毒发坠马。
张将军突然单膝跪地，老将的铠甲上还插着三支断箭："主公神机妙算，末将......"
我连忙扶住他手臂，触到他甲胄内衬的麻布时心头一震——那是我上月赐下的蜀锦，他竟裁了给伤兵包扎。"快送将军去医帐！"我转头吼着，却看见赵参谋正用断了的孔雀翎给俘虏画押，官袍下摆还别着把铁算盘。
暮色降临时，幸存的百姓举着火把从白鹿洞返回。
孩子们争相抚摸俘虏的玄甲，老妇人将腌菜塞进士兵手里。
任萱突然拽着我钻进粮仓废墟，从焦黑的梁柱下挖出个陶罐。
"庆功酒。"她拍开泥封，酒香里竟飘着参须的味道，"那日见你批军报到子时......"
我仰头饮下的辛辣里突然尝到甘甜，原来她偷偷往里加了蜂蜜。
酒液滑过喉间的灼热中，她突然伸手抚上我颈侧跳动的金纹："它们在发光。"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温情。
亲卫呈上的密函盖着族长家徽，展开时却飘落半片龟甲——上面用朱砂写着"荧惑守心，紫微倾覆"。
任萱捡起龟甲的瞬间，她腕间褪色的青铜纹突然渗出鲜血，在甲片上汇成陌生的星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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