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屈指叩响青砖,指节上还沾着黄知府袖中密信烧剩的灰烬。
铁窗外飘来槐花腐烂的甜腥,狱卒腰间新佩的玄铁钥匙随着脚步声叮当作响——那是三日前任萱故意跌进他怀里时,往酒葫芦里撒的断肠草起了作用。
"曾公子该换药了。"狱卒将食盒推得离火盆更近些,油纸包着的金疮药分明裹着半片染血的潮汐图。
积水中的凤凰暗纹突然灼烫起来,我望着食盒底层渗出的艾草汁,突然剧烈咳嗽:"劳烦转告黄大人,城隍庙石狮腹中的账本..."话音未落,墙头告天鸟发出凄厉啼鸣,狱卒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火盆,火星在潮湿稻草上烙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
子时的梆子声混着铜钱嗡鸣,我解开缠在腕间的染布条——任萱用血画的海防图正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当巡逻卫兵第五次经过地牢转角,我咬破指尖在铜钱表面绘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锁链发出冰层碎裂的脆响,血珠坠入积水的刹那,倒映的朝阳突然化作任萱帕角盛开的并蒂莲。
染布坊的霉味裹挟着桐油气息扑面而来时,我正踩在钱管家昨日新埋的捕兽夹上。
林老板囤积的蜀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每匹布边缘都用金线绣着潮新时辰。
当我在第三十七个货箱夹层摸到浸过火油的账册时,头顶突然传来蚕丝断裂的簌簌声。
"曾公子好雅兴。"钱管家的影子被灯笼拉得扭曲如海藻,他手中火折子正要触到浸满硝石的幔帐,"只是这染布坊走水..."
我反手将铜钱掷向悬在梁上的艾草香囊,任萱特调的磷粉遇风即燃。
爆开的火星精准落在钱管家后颈,他惨叫着扑向水缸时,我早己撬开暗格取出盖着翡翠扳指印的盐引凭证。
染缸底突然浮起成串气泡,周娘子绣着浪花纹的衣袖正裹着半卷潮位记录簿缓缓上浮。
地下钱庄的铜臭里混着任萱发间的忍冬香。
赵伙计跪在碎算盘珠上发抖,他颈间勒着的银链正随着潮声涨落收紧。
任萱将染着蔻丹的指尖按在布满盐渍的账本上,突然轻笑出声:"林老板许你用珊瑚粉冒充止血散时,可没说连海寇的赎命钱都敢克扣吧?"
我望着窗棂上渐深的月影,铜钱表面的星图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当赵伙计第五次偷瞄墙角暗门时,任萱突然扯断串着玛瑙珠的衣带,滚落的珠子恰巧拼成黄知府密信上的暗语。
暗门轰然洞开的瞬间,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账房深处传来成箱银锭碰撞的潮音。
任萱将染血的帕子系在梁柱雕花处,歪斜的潮汐图正与码头货栈的胭脂印记遥相呼应。
我们在成摞的盐引契约下找到半幅被鱼血浸透的舆图,残缺的墨迹沿着海岸线蜿蜒,最终消失在标着龙王庙的漩涡标记处——那里本该是朝廷水师瞭望塔的位置。
(本章完)铜钱在掌心烙出北斗的纹路时,我听见盐垛后传来银锭撞击的潮音。
任萱的蔻丹在暗门处划出半道血痕,玛瑙珠滚过青砖的声响恰似黄知府密信里那句"潮涨三更"。
"让林老板久等了。"我踢翻盛着生石灰的木桶,扬起的白雾里闪过十七柄弯刀的寒光。
任萱甩出浸透桐油的衣带缠上横梁,磷火顺着玛瑙珠的轨迹窜成火龙。
那些举着火折子的打手在爆燃声中踉跄后退,衣摆燎着的硝石味混着海腥气,将整座地下钱庄熏成沸腾的熔炉。
林老板翡翠扳指磕在铁算盘上的脆响,让我想起三日前城隍庙石狮腹中那本假账。
他身后三十六口樟木箱同时震颤,每道铜锁都刻着潮信时辰:"曾公子当真要断人财路?"话音未落,十二枚淬毒的铜钱己破空而至。
我踩着盐引契约跃上房梁,任萱抛来的染血帕子正裹住三支袖箭。
当铜钱嵌入檀木立柱的瞬间,藏在怀中的真账册突然发烫——那些用鱼血写就的交易记录,此刻正与墙上歪斜的潮汐图共鸣。
林老板的惨叫混着银锭倾覆的轰鸣,他踉跄后退时撞碎了标注龙王庙的琉璃灯,飞溅的碎片里赫然映着水师瞭望塔的倒影。
"该算算珊瑚粉换人命的账了。"任萱的银链绞住钱管家的脖颈,玛瑙珠在算盘上拼出完整的二十八宿。
赵伙计突然发疯似的扑向暗门,却被自己散落的铜钱滑倒——那些刻着北斗的铜钱,此刻正沿着地缝拼成黄知府密信缺失的最后一角。
百姓的欢呼声穿透三层青石板砸进地窖时,我正将浸过火油的账册掷向林老板衣摆。
任萱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她发间忍冬香混着硝烟,在爆燃的火光里凝成细小的盐粒:"小心潮信!"
我们撞破暗门跃入巷道时,朝阳正撕开海平线的雾气。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蜀锦开始褪色,靛蓝染料遇光化作腥臭的黑水。
追兵踏着晨钟逼近,我反手洒出昨夜在染缸底摸到的铁蒺藜——那些裹着盐霜的暗器,在石板路上绽开成片浪花纹。
"接着!"任萱抛来的铜盆里盛着半凝固的桐油,她扬手将火折子掷向追得最凶的壮汉。
爆燃的火焰中突然升起七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画着残缺的潮汐图——那是我在牢中烧毁的假账上拓下的暗记。
当我们在胭脂印记对应的货栈屋顶喘息时,整条长街己挤满欢呼的百姓。
卖炊饼的老汉掀开蒸笼,白雾里浮动着久违的小麦香;布庄娘子抖开褪色的绸缎,靛蓝污痕正被晨光洗成月白色。
任萱沾着海盐的指尖划过我颈侧伤口,突然笑出两个梨涡:"儒雅公子变成花脸猫了。"
我正要抹去她鼻尖的烟灰,码头方向突然传来古怪的铜锣声。
本该空置的龙王庙檐角,不知何时悬起七串包着红纸的铜钱。
任萱踮脚替我系紧染血的布条时,我嗅到她袖中潮位记录簿的异香——那本该被鱼血浸透的卷轴,此刻正渗出新鲜的松脂味。
"黄知府送来的谢礼。"任萱将翡翠扳指按进我掌心,冰凉的玉石内侧突然浮现出细小的漩涡纹,"说是从林老板断指上取下的......"
话未说完,远处粮铺突然爆发出争吵。
我们挤过欢呼的人群,看见米缸里新倒的粳米间混着成把的珊瑚粉。
卖鱼妇人篮中的银鲳正在抽搐,鱼鳃里卡着半片靛蓝蜀锦。
任萱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铜钱,北斗纹路里嵌着的盐晶正泛着诡异的磷光。
暮色染红海平线时,我站在染布坊废墟前抚摸焦黑的梁柱。
任萱用断钗拨开瓦砾,突然挑起半截烧卷的银链——那本该戴在赵伙计颈间的饰物,此刻正缠着缕暗紫色的海藻。
"曾公子!"卖炭少年气喘吁吁地撞进院门,掌心里躺着三枚刻有漩涡纹的铜钱,"今早退潮时,望海崖下......"他忽然噤声,惊恐地望向海天交界处渐次亮起的渔火。
我捏碎铜钱表面的盐壳,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镶着粒珊瑚粉。
任萱的银链突然发出潮水涨落般的嗡鸣,她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我掌纹,在夕阳里拖出蜿蜒的血痕:"子时的潮信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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