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萱的银簪在鼎身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时,我腕间的玉珏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蜿蜒的血迹在青铜鼎表面扭曲成漠北鹰嘴崖的形状,与铜镜投射的星图锁链完美重叠。
"这不是剿匪。"我着玉珏背面新浮现的图腾,冰凉触感渗进掌纹,"有人用九星连珠阵在喂养什么东西。"
任萱的改装护腕弹出一支琉璃管,将鼎中血水吸进去三寸:"需要验证毒血与星图节点的关联性。"她突然拽住我的官服补子,齿轮咬着的衣角发出撕裂声:"但在这之前,曾大学士最好先解决活人的麻烦。"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密室石壁,我望着塘报上凝结的血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明日大朝会......"
"你会自请出征。"她截断我的话,袖中机括弹出三枚带倒刺的铜钱,叮叮当当嵌进漠北地形图的三个匪窝标记,"但那些老狐狸肯定要扒掉你三层皮。"
我弯腰拾起传令兵遗落的半块虎符,青铜断裂面折射着磷火,映出我骤然紧缩的瞳孔——虎符内侧的暗纹,竟与三日前兵部新铸的制式完全不同。
五更天的雪粒子砸在奉天殿琉璃瓦上,我跪在丹墀第七块金砖的裂缝处,听着自己的声音在三十六根蟠龙柱间回荡:"臣请率神机营火器队并漠北戍卫残部,三十日内荡平鹰嘴崖匪患。"
右都御史的象牙笏板重重砸在鎏金地砖上:"黄口小儿!
你可知阴山卫所五千将士是怎么折进去的?"老头子的唾沫星子飞过半个朝堂,"就凭你那几尊弗朗机炮?"
我数着袖袋里任萱塞进来的三枚铜钱,冰凉的钱棱刺进掌心:"匪寇能在暴风雪中精准伏击,说明他们掌握着比钦天监更精妙的观星术。"抬起头的瞬间,我刻意让目光扫过兵部尚书颤抖的玉带,"而神机营新改进的连发火铳,恰好能在三十步内打碎星盘。"
龙椅旁的珐琅更漏突然发出卡涩的异响,我听见身后传来陈副将铠甲鳞片的摩擦声。
这位刚接管神机营的将领上前三步,战靴故意碾过我铺在御前的布防图:"曾大人可知漠北现在多少度?
您那些娇贵的自生火铳,怕是连燧石都擦不出火星。"
"陈将军提醒得好。"我展开任萱昨夜用硝石在羊皮上绘制的低温火药配方,靛蓝的图纹惊得工部尚书首接打翻了砚台,"这是用永定河冰层下挖出的阴火石改良的......"
"够了!"龙椅上的茶盏突然墩在案上,帝王冠冕的垂旒遮住了所有表情,"曾卿若能立军令状,朕准你带走玄甲卫。"
紫宸门开启的瞬间,任萱改装过的铜镜突然在我袖中发烫。
镜面倒映着陈副将退朝时故意撞向我的肩膀,他护心镜边缘沾着的黑紫色污渍,与昨夜李公公毒血的结晶一模一样。
"当心冰层下的暗流。"任萱的声音混在散朝的人潮里飘来,她改装裙裾下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死死指着陈副将的背影。
我想起今晨她执意在我中衣缝进七层浸药葛布,突然明白那些齿轮转动声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警示。
暮色染红神机营箭楼时,我正在校场试射新式火铳。
任萱扔过来的暖手炉精准砸飞了陈副将"不慎"踢过来的火藥桶,爆炸的气浪掀飞她幕篱的瞬间,我看见她唇语比划着"子时三刻"。
更衣时发现甲胄内衬多了个暗袋,里面除了低温火药的配比图,还有支灌满解药的腕弩。
任萱的簪花小楷在硝纸背面龙飞凤舞:"陈的护心镜有尸蠹虫的酸臭味,记得保持心跳低于九十。"
当我带着玄甲卫的调令踏出城门时,任萱的铜镜突然映出双重月影。
她在城垛上抛来半块虎符,断裂处新熔铸的银纹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蓝:"拿好你该拿的。"她指了指我马鞍下突然多出来的牛皮卷宗,"至于那些不该碰的......"
夜枭的啼叫吞没了后半句话,但我知道她改装护腕里一定藏着第七枚铜钱。
当马蹄声惊飞枯枝上的寒鸦时,怀中的塘报突然渗出冰碴——和传令兵吐出的血沫一样,带着星图锁链断裂时的硫磺味。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里,我着玄甲卫调令边缘的鎏金暗纹。
任萱改装过的铜镜在案头嗡嗡震颤,镜面倒映的烛火突然扭曲成三日前兵部密室的模样——那些被陈副将"无意"踢翻的舆图筒里,分明藏着半截盖有漠北节度使私印的密函。
"曾大人!"侍卫撞开值房门时,我正用银针挑开塘报封蜡。
冰碴簌簌落在任萱缝在我袖中的硝纸上,融出几行靛蓝色的暗语——"粮草押运官换了陈的人"。
卯时的朝露还未蒸腾,户部侍郎的哭腔己经响彻文华殿:"漠北米价暴涨十倍,这军粮实在筹措不及啊!"他捧着的账簿突然被寒风吹开,我盯着其中用狼毒汁描红的数字,突然想起昨夜任萱抛给我的半块虎符——断裂处的银纹,与账簿夹层里的押运路线图竟能严丝合缝。
"下官愿捐三年俸禄充作军资。"我解下腰间玉带扣在御前,金丝楠木地板上突然滚出七枚带血的铜钱。
任萱改装过的暗器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恰好照亮兵部武库司主事瞬间惨白的脸。
陈副将的护甲鳞片在殿外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响动。
他大步跨过门槛时,我袖中的铜镜突然映出双重人影——那个本该在幽州督战的影子,此刻正站在他护心镜的倒影里啃噬着什么。
"诸位请看!"我猝然掀开任萱缝在朝服夹层的硝石羊皮,低温火药配方在阳光下析出诡异的冰晶,"这是陈将军半月前派人从永定河底挖出的......"话音未落,工部老尚书突然扑向鎏金鹤嘴炉,炉灰里未燃尽的信笺残片,正是陈副将私通漠北马匪的密令。
朝堂霎时炸开油锅。
陈副将的佩刀刚出鞘三寸,任萱改装在我护腕里的袖箭己钉穿他的战靴。
箭簇上淬的狼毒花汁渗入金砖缝隙,滋生出与鹰嘴崖血阵相同的硫磺味。
"好个忠肝义胆!"皇帝冠冕的垂旒剧烈晃动,九龙宝座后的更漏突然逆流三刻。
我望着陈副将铠甲下暴涨的紫黑色脉纹,终于看清任萱铜镜里那个啃噬他魂魄的虚影——正是三日前暴毙的传令兵模样。
暮色染红玄武门时,玄甲卫的虎符在我掌心烙出焦痕。
任萱的改装马车撞碎西市牌坊冲过来,车辕齿轮咬住我披风下摆的瞬间,她抛来的铜匣里滚出半枚染毒的虎符。
"你以为揭穿个副将就万事大吉?"她改装裙裾下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我甲胄内衬的暗袋,"看看你视若珍宝的调令。"
浸过狼毒汁的羊皮在月光下显出新字迹,兵部大印覆盖的纹路里,竟藏着与九星连珠阵相同的锁链图腾。
我猛然攥紧任萱缝在中衣里的纱布,药香混着她发间硝石的味道刺入鼻腔。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寒鸦,任萱突然拽断我束发的银丝绦。
改装过的发带里掉出三粒冰封的毒血珠,在青石板上滚出与星图节点完全吻合的轨迹。
"此去必过落魂涧。"她将改装弩机塞进我马鞍暗格,机括弹开的瞬间,十二支淬毒箭矢的排列方式,竟与青铜鼎上的血痕分毫不差,"若听到冰层下有齿轮转动声......"
"就用心眼看看是谁在背后操控?"我故意让尾音散在夜风里。
任萱幕篱下的齿轮突然卡死,她转身时裙裾割破的月光,在我战袍上留下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玄甲卫的铁骑踏碎护城河薄冰时,怀中的塘报又开始渗出冰碴。
我望着城垛上那点逐渐模糊的铜镜反光,突然明白任萱今晨为何执意拆掉我护心镜的鎏金边——那些华丽纹路里藏着的,分明是能腐蚀星图锁链的尸蠹虫卵。
三百里外的驿站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
亲卫递来的热汤刚沾唇,任萱缝在袖口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汤碗坠地的刹那,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汤汁里分裂成两个——一个穿着染血的玄甲,另一个的瞳孔里闪烁着星图锁链的幽蓝光芒。
"将军!"斥候撞开木门的瞬间,我腕间的玉珏突然灼烧起来。
他捧着的染血舆图上,鹰嘴崖的标记正渗出与陈副将护心镜相同的黑紫色污渍。
狂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时,我听见任萱那日未说完的警告混在狼嚎里传来:"当心活着回来的......"
半块虎符在怀中发出共鸣般的震颤,断裂处的银纹不知何时爬满了我的掌心。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漠北冻云时,我望着玄甲卫重弩上凝结的血霜,突然发现那些冰晶的排列方式,与任萱铜镜里的双重月影完全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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