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水转离火,"我盯着轿帘上翻涌的卦象,"这老东西把奇门遁甲玩成了筛子。"
任萱的剑穗扫过我耳垂:"七星锁魂阵要变九宫飞星了,巽位三丈外那棵歪脖子树——"
话音未落,七支弩箭破空而来。
箭头泛着孔雀胆的幽蓝,在半空突然炸成七道铁索。
我反手将磁石密钥拍进地缝,任萱的软剑应声甩出,剑锋擦着铁索溅起一串火星。
"三!"我们异口同声。
磁石吸着铁索轰然坠地时,钱师爷的轿辇突然西分五裂。
紫檀木轿顶旋转着升空,露出端坐其中的蜡黄面孔。
那老贼手持阴阳罗盘,枯指在二十八宿方位急速拨动。
"震宫生门闭,兑宫惊门开!"任萱突然旋身踹向我膝盖。
我借力腾空瞬间,她剑刃贴着地面横扫,掀起的沙尘里竟藏着暗红朱砂。
九星方位被朱砂勾勒的刹那,五十张劲弩齐齐转向,毒箭全数射向钱师爷所在的兑宫。
老贼的罗盘炸出刺目白光。
"跑!"任萱拽着我扑向朱砂阵眼。
身后传来木轿炸裂的声响,混着钱师爷气急败坏的咒骂:"给老夫活捉这两个妖人!"
晨雾里突然冒出二十个黑衣刀手。
他们踩着八卦步封死去路,刀刃在朝阳下织成密网。
任萱突然轻笑出声,剑尖挑开我腰间革囊,数十枚铜钱天女散花般飞向半空。
"巽为风——"她剑走游龙,铜钱叮叮当当嵌进树干,"面瘫,借个火!"
我甩出袖中火折子的瞬间,铜钱阵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风助火势,转眼在林间烧出个缺口。
黑衣人们慌忙后撤,有个獐头鼠目的身影正贴着山岩往草丛里钻。
"马小兵!"我故意高喊,"你家师爷的《河图密卷》还在我这儿!"
正要逃窜的瘦子猛地僵住。
任萱的剑穗己卷住他脚踝,顺势将人甩向追兵。
这贪生怕死的叛徒在半空手舞足蹈,怀里噼里啪啦掉出七八个霹雳弹。
"接着!"我踢起块碎石击中最远的弹丸。
轰隆巨响中,马小兵的惨叫格外凄厉:"我的新袍子!"他像只烧焦的鹌鹑滚进溪涧,追兵阵型顿时大乱。
任萱趁机拽着我钻进火墙,灼热的气流擦着后背掠过,将追喊声远远隔开。
我们在溪涧下游浮出水面时,朝阳己攀上竹梢。
任萱拧着滴水的发梢,突然盯着我领口笑弯了腰:"面瘫,你衣襟里钻进条泥鳅。"
我面无表情地拎出扭动的生物,它尾巴甩出的泥点正巧溅在她鼻尖。
她举剑要砍,剑锋却突然转向劈开身后巨石。
藏身石后的探子滚出来时,手里捏着的信鸽扑棱棱冲向云霄。
"拿来吧你!"任萱剑尖轻挑,鸽腿上的铜管己落入掌心。
展开的密信沾着硝石味,是钱师爷写给知州的手书。
我着纸缘暗纹,突然将信纸按在尚未干透的衣襟上。
水渍渐显的舆图间,赫然标着赤霞寨的方位。
"胡三刀的飞虎寨?"任萱凑过来时发梢还在滴水,"听说那老土匪最爱收集前朝兵书。"
我望着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炊烟,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茶棚听见的传闻。
说书人敲着醒木,说赤霞寨主厅挂着幅《八荒风雨图》,图中山势走向竟与布防图上的标注如出一辙。
任萱忽然用剑鞘戳我后腰:"面瘫,你猜那老土匪泡茶用雨水还是山泉?"
她看似玩笑的问话里,剑穗正指向三里外惊起的飞鸟。
我们同时闪身躲进树影时,一队扛着黍米的山民正经过碎石路。
领头汉子脖颈处的刺青在晨光里一闪而过——那分明是赤霞寨独有的火焰纹。
山风卷着炊烟掠过鼻尖,隐约带来铁器相击的脆响。
竹哨声穿透晨雾时,十二柄钢刀己经架在我们脖颈上。
赤霞寨的吊桥轰然落下,我盯着桥板缝隙间干涸的血迹,忽然被任萱撞了下手肘。
她剑穗垂落的流苏正指向寨门石狮——那对狮瞳里嵌着半截断箭,箭羽花纹与钱师爷轿辇上的如出一辙。
"贵客临门,怎不提前递个拜帖?"
浑厚嗓音裹着酒气砸过来,胡三刀倚在虎皮交椅上,青铜酒樽在指尖转得滴溜溜响。
他脚边趴着只吊睛白额虎,虎尾扫过青砖时溅起细碎铁屑——那砖缝里竟掺了磁粉。
任萱突然踢飞颗石子。
石子撞上檐角铜铃的刹那,三十六支弩箭从梁柱暗格弹出,却在离我们三尺处齐刷刷坠地。
她嗤笑着碾碎脚边磁石:"胡寨主待客的机关,倒是比钱老贼讲究些。"
胡三刀瞳孔微缩,酒樽重重磕在案几上。
我趁机开启心眼,剧痛如钢锥刺入太阳穴。
视线模糊间,老土匪周身腾起猩红雾气,那雾中翻涌着辽东铁骑的旌旗,还有半卷染血的《六军镜》残谱。
"听说寨主集齐了李卫公的兵书七卷?"我抹去鼻血,任由任萱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可惜缺了最关键的火攻篇。"
白虎突然发出低吼。
胡三刀抚过虎颈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身后那幅《八荒风雨图》无风自动,图中山川竟与钱师爷密信上的舆图重叠了三处关隘。
任萱的剑鞘突然敲响地面:"面瘫,你衣摆沾了马小兵的血。"她看似抱怨,剑穗却在地上勾出个"兖"字——那正是《六军镜》火攻篇记载的兖州地火阵。
胡三刀猛地站起身,腰间三把弯刀撞出清越鸣响。
我强忍着眼球灼烧般的剧痛,抬手蘸着茶汤在案几上画线。
水痕蜿蜒成古兖州地貌,当第七道支流汇入主河道时,老土匪突然抓起酒坛泼了过来。
"雕虫小技!"任萱旋身甩袖,酒液在半空凝成幅透明舆图。
我并指如剑戳向某处,酒水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正是三日前七星锁魂阵里烧穿生门的位置。
白虎的咆哮震落梁上灰尘。
胡三刀踹翻案几,从暗格里抽出卷泛黄帛书,残破封皮上"火攻"二字灼人眼目。
他鹰隼般的目光剐过我渗血的右眼:"小友可知,李卫公当年在虎牢关......"
"用三百桶火油改了洛水河道。"我咽下喉间腥甜,指尖点在酒水燃烧处,"就像这样。"
寨外突然传来急促鼓声。
探子滚进厅堂时,手里攥着的信笺沾满鸽血。
胡三刀扫过密报,突然将帛书拍在我胸前:"带二十弟兄去后山!"
任萱突然按住我手腕。
她指尖在我掌心快速划动,写的是"兑位三,震位七"。
我望着寨门外惊飞的群鸟,突然抓起案上令旗掷向东南角箭楼。
"该去的是巽位。"我扯下染血的发带系在令旗上,"钱老贼的轿辇木料,带着紫檀特有的沉香气。"
胡三刀仰天大笑,三把弯刀同时出鞘钉入地面。
刀柄红绸翻卷如烈焰,恰与寨旗上的火纹遥相呼应。
他拍开一坛新酒淋在刀锋上,酒香里混着淡淡的硝石味:"小友可愿同饮?"
我接过酒碗时,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
任萱的剑尖己挑开窗纸,暮色中隐约传来孩童啼哭。
那哭声飘过层层山峦,惊起群鸦掠过血色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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