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将弩机卡进石缝,桐油箭擦着任萱鬓发破空而出。
棺材入水的刹那,芦苇丛里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映得暗河对岸钱师爷那张老脸煞白如纸。
"跑得倒快。"任萱甩着被磁粉灼红的手指,看那青铜面具人扛起钱师爷跃入密林。
翡翠手链还在她腕间嗡鸣,却在触及水面倒影时骤然沉寂——月轮不知何时缺了一角。
三日后我们重回青崖山时,整座山都泡在浓稠的雾瘴里。
前日暴雨冲塌了半截栈道,露出藏在腐叶下的青石阶,石缝里嵌着指甲盖大的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作响。
"上次来可没这玩意。"任萱用匕首撬下一枚铜铃,铃铛内壁赫然刻着半枚星宿图。
她突然拽着我往左侧石壁贴去,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利爪刮擦岩层的刺耳声响。
六只猩红复眼在雾中忽明忽暗,那东西比上回遇到的鳞甲兽足足大了一倍,背鳍上倒竖的骨刺泛着幽蓝磷光。
我握紧袖中暗弩,突然想起孙姑娘说过的话——"洞中活物见光则狂"。
任萱己经解下腰间磁粉囊。
当那怪物扑来的瞬间,她扬手将磁粉洒向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群。
磁粉遇着石上凝结的水珠,竟在半空炸开银白电弧,照得洞穴亮如白昼。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盲眼乱撞时撞塌了半面石壁。
我趁机甩出缠着磁粉的袖箭,箭矢穿透它腮部鳞片时,任萱突然厉喝:"小心脚下!"
青砖地缝里渗出荧绿黏液,竟与那夜棺材里渗出的毒液一模一样。
我拽着任萱跃上石笋,眼见黏液漫过之处,青砖表面浮起蜂窝状孔洞。
任萱突然冷笑:"钱老狗倒是贴心,还给咱们留了路标。"
她腕间翡翠坠子突然指向右侧岔道。
穿过毒液侵蚀的砖地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转身却见孙姑娘提着盏琉璃灯立在石梁上,月白裙裾沾着新鲜血渍。
"这次不拦我们了?"任萱指尖还粘着磁粉,在琉璃灯照映下泛着冷光。
孙姑娘却露出个极浅的笑,灯影将她眉心血痣映得妖异:"你们既己见过洞中活尸,便该知道有些局,早二十年就布下了。"
她引我们绕过毒液区时,琉璃灯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凹痕。
那些凹痕排列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中心位置却被人用利器划出个"郑"字。
任萱突然伸手按住那个字,石壁应声翻转,露出条向下的螺旋阶梯。
"小心第三十七阶。"孙姑娘将琉璃灯递给我时,指尖在我掌心轻敲三下。
灯油混着龙涎香的味道钻进鼻腔,我忽然记起这味道在郑镖头书房闻到过。
阶梯盘旋如蛇肠,任萱数到第三十六阶时突然停步。
她解下腰间磁粉囊往下一抛,磁粉触及第三十七阶的瞬间,整层石阶突然塌陷成流沙漩涡。
我拽着她荡到对面岩壁时,看见沙涡底部隐约露出半截青铜弩机。
"钱师爷倒是会废物利用。"任萱盯着弩机上熟悉的星宿纹,"上个月劫的军械,倒叫他拿来孝敬阎王爷了。"
当我们踏进最底层石室时,琉璃灯突然剧烈摇晃。
灯影在穹顶投出巨大星图,与我们那夜在暗河砖缝拼出的图案完美重合。
任萱突然"咦"了一声,她腕间翡翠坠子不知何时嵌进了石壁凹槽。
石壁轰然中开时,我看见玉匣躺在北斗七星的位置。
匣面雕刻的飞檐斗拱在琉璃灯下泛起血光,竟与皇宫偏殿的鎏金瓦当纹路分毫不差。
任萱刚要伸手,玉匣突然迸出七枚铜钉,钉尾缀着的银铃震得人耳膜生疼。
"北斗锁魂钉。"我攥住她手腕后退半步,琉璃灯照出铜钉在地面的投影——那根本不是钉子的形状,分明是七把袖珍弩机的轮廓。
任萱突然抓起磁粉往地上一洒,磁粉吸附着银铃浮到半空,显露出连接玉匣的透明丝线。
当我们终于切断最后一根天蚕丝时,洞顶星图突然开始移位。
琉璃灯"啪"地炸开火星,在彻底熄灭前,我瞥见玉匣缝隙渗出的根本不是秘籍书页,而是一缕打着旋的......玉匣里飘出的青丝缠上我手腕的刹那,二十八宿星图突然在穹顶炸成齑粉。
任萱的翡翠坠子迸出刺目绿光,那些浮尘竟在半空凝成《璇玑策》三个篆字,每个笔画都流淌着暗红血丝。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机关锁。"我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心眼带来的灼痛让眼前景象开始重影。
任萱突然将磁粉拍在我后颈,冰凉的触感激得我浑身一颤,重影里浮现出玉匣底部暗格——半卷泛黄的书册正躺在北斗天枢位,书页边缘的墨迹竟与钱师爷密信上的朱砂批注如出一辙。
任萱用匕首挑开书页时,穹顶星尘突然聚成光瀑。
密密麻麻的机关图在石壁上流转,其中一幅赫然是钱师爷书房的地下暗室构造。
当光瀑扫过某处排水暗道时,我心脏猛地收缩——那暗道走向竟与三日前暗河沉棺的位置完全重合。
"原来他们用活尸运毒!"任萱指尖划过记载"尸傀渡厄"的段落,书页突然腾起靛蓝火苗。
火光中浮现出郑镖头被割喉那夜的画面,他倒下前用血写的"鄭"字,笔锋与石壁刻痕分毫不差。
琉璃灯残片突然在脚下震颤。
我弯腰去捡时,突然发现玉匣夹层里还藏着半枚青铜虎符,符身上星宿纹路与任萱撬下的铜铃完全契合。
任萱突然拽着我往石室角落滚去,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刺出七根青铜地刺,尖端正滴着荧绿毒液。
"孙姑娘说的第三十七阶..."我着虎符内侧凹槽,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细若游丝的机括声。
任萱己经扯下发间银簪,簪头雕刻的北斗七星竟与玉匣暗格纹路严丝合缝。
当地刺缩回地底时,整座石室开始顺时针旋转。
穹顶星图碎片重新排列成紫微垣格局,玉匣暗格里缓缓升起尊青铜浑天仪。
任萱突然将翡翠坠子按进浑天仪地动盘凹槽,十二时辰刻度突然迸射金光,在我们脚下投射出整座青崖山的立体舆图。
"钱老狗的军械库!"任萱指着舆图某处剧烈波动的光点。
那位置正在我们昨日歇脚的茶摊地下,光点中隐约可见成箱的弩机正顺着暗河流向不同支脉。
我攥紧虎符的手突然刺痛——符身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如发丝的路线图,终点竟是皇宫西侧角楼。
震动从地底传来时,任萱正用磁粉拓印最后一页机关图。
石壁开始渗出腥臭黏液,那些被星图照亮的青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成蜂窝状。
我拽着她冲向螺旋阶梯时,头顶突然传来孙姑娘的尖叫。
"快封住浑天仪!"孙姑娘的琉璃灯摔碎在第三十七阶,飞溅的灯油竟在地面燃起幽蓝鬼火。
任萱反手将磁粉撒向浑天仪,当青铜部件开始冒烟时,我听见洞穴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和先前遇到的鳞甲兽惨叫一模一样。
我们踩着流沙旋涡跃上石梁时,整座洞穴己变成巨大的机关锁。
那些被磁粉激活的青铜弩机自动上弦,箭矢尾羽上绑着的铜铃正演奏着诡异的安魂曲。
任萱突然将《璇玑策》按在胸口,书页间飘落的金粉竟在我们周身形成淡金光罩。
"跟着铃音节奏跑!"她拽着我冲进毒液弥漫的甬道,琉璃灯碎片在身后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当最后一声铜铃在耳畔炸响时,我们撞开藤蔓覆盖的暗门,裹着腥甜的山风扑面而来。
月光泼在《璇玑策》封皮时,那些墨字突然开始游动。
任萱突然按住我翻书的手,她腕间翡翠坠子映出书页倒影——本该是机关图的位置,此刻竟浮现出半张与我面容相似的人脸,眼角泪痣与孙姑娘眉心血痣如出一辙。
山雾深处传来鳞甲摩擦声,比之前遇到的怪物密集十倍。
我摸向腰间暗弩时,发现虎符不知何时少了个符齿,断口处还粘着星图碎屑。
任萱突然冷笑出声,她摊开的掌心躺着枚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的"鄭"字正在月下渗出血珠。
(http://xsgu0.com/book/cgachc-1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