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和母亲王秀兰打了个招呼，说了这次出差的事情，王秀兰正在厨房刷锅，铁抹布刮着锅底发出刺耳的声响。听见楚卫东的话，她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半天才慢慢转过身，围裙上还滴着带油星的水。
“内蒙古？”
她嘴唇哆嗦着重复，眼睛里腾起雾气，“前儿个广播里说那边都零下三十度了，白毛风能把人卷走咯……”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五斗柜前，掀开蓝布帘在最底层一阵翻找，扯出团灰扑扑的毛线团和织到一半的毛衣，那是她用破旧的毛裤拆下来，竹针还插在线团上。
“咋不早说呢……本来想给你织一件毛衣，” 她絮絮叨叨地把毛衣拿出来，一边絮叨的说着，一边织着毛衣。
“你那件羊皮袄袖口都磨破了，我给絮点新棉花…… 对了，你那军用水壶得带上，路上灌点热水能暖手……”
楚卫东看着母亲在屋里忙的团团转，忽然注意到她鬓角的多出了几根白发，在这个世界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亲情。他喉咙发紧，伸手按住母亲慌乱的手：“妈，我带了皮帽子和军大衣，还都是开车去的，不会冻着的……”
“那能顶啥用，这大冷天的！” 王秀兰突然提高嗓门，眼眶通红，布满裂纹的手紧紧攥住楚卫东的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要不咱跟厂里说说，换个人去？你这才回来几天啊，怎么又要出差……”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跑进房间去抱来一床旧棉被，“把这个拆开，絮在棉袄里，比新棉花暖和……”
“好好好，都听你的，后天才去呢”楚卫东劝不住只能由着母亲去忙活。
傍晚六点，莫斯科餐厅的霓虹在雪幕中忽明忽暗，老莫是1954年在毛熊的援建之下建造的西式餐厅。
楚卫东带着赵大勇、李满仓和林西儿一起走进正门口的旋转门
“嚯，这就是老莫啊？咱们真要来这里吃饭啊？”林西儿小声的问着旁边的李满仓，仰头望着那盏巨大的鎏金水晶吊灯。得有快十米的屋顶大厅，金碧辉煌尽显这个时代少有的繁华。
灯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水晶棱镜，在门前的红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挑高近五米的穹顶上绘着拜占庭风格的宗教壁画，西根科林斯式立柱支撑着拱形回廊。每张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餐桌上都摆着锃亮的银质餐具，高脚杯在烛台映照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林西儿哪见过这种场面啊，饶是平时活跃的他，这时也有点拘束了，总感觉乡巴佬进城似的。
“没事，就是一个吃饭的地方”楚卫东看几人的不自在的样子，随即带他们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先生，您看想吃点什么”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把菜单递给了楚卫东
老莫的服务可比其他餐馆好多了，至少没有“无故不得大骂顾客”的标语。
楚卫东接过菜单，又递给赵大勇几个。
林西儿好奇的接过菜单，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刚一看到菜单就吓了一跳：“卧槽，这么贵”
随即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服务生，服务生也是见惯了这种场景，只是面带微笑。
楚卫东对着服务生说道：“麻烦你等下，我们点好了再叫你”
等到服务生走了。林西儿赶忙说道：“卫东，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李满仓在旁边也附和的说。
“没关系，咱们这次也是赚到了钱，也得好好犒劳下自己，后面才有赚钱的动力嘛”楚卫东可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以前事兜里没钱，只能啃窝头，现在赚了点钱，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随即点了几份份烤羊腿，奶油烤鱼、烤肠，罐焖牛肉，又考虑到几人的饭量比较大，又点了几个大列巴面包。
这些菜系对于林西儿几人来说太新奇了，这些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等了好一会儿，饭菜陆续都上齐了。
羊腿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刀叉轻轻一划，肉汁便溢了出来，香气扑鼻。林西儿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香了吧！”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嘴里塞满了肉。
李满仓也顾不上说话，埋头猛吃，生怕错过一口。赵大勇倒是沉稳些，但手里的刀叉也没停过，时不时还拿起北冰洋汽水喝上一口，满足地咂咂嘴。
楚卫东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杯子，正色道：“哥几个，后天我要去趟内蒙古。”
“内蒙古？”赵大勇一愣，“这都快过年了”
“厂里临时安排的任务，采购一批牛羊肉回来。”楚卫东压低声音，“咱们这趟去，除了公家的采购指标，自己也可以带点东西去换。”
林西儿眼睛一亮：“换牛羊肉？”
“对。”楚卫东点头，“那边物资紧缺，尤其是青菜和水果，还有盐巴和糖咱们多带点，能换不少好东西。”
李满仓挠了挠头：“可咱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青菜啊？这季节，供销社的菜也不多。”
“今晚和明天，咱们分头去黑市转转。”楚卫东说道，“白菜、萝卜、土豆，能囤多少囤多少，到时候塞我车斗里，一起带过去。”
几人正低声商量着，突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楚卫东抬头望去，只见许大茂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正领着一个姑娘往里走。
那姑娘穿着件绛红色的呢子大衣，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低着头，显得有些局促。楚卫东眯了眯眼，这不是秦淮茹的堂妹秦京茹吗？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了？
许大茂一进门就东张西望，显然是想找个好位置显摆显摆。他目光一扫，正好和楚卫东对上，顿时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拖着秦京茹就往这边走。
“哟！这不是楚股长吗？巧了不是？”许大茂嗓门大得整个餐厅都能听见，“带哥几个来开洋荤啊？”
楚卫东淡淡一笑：“许放映员今天也来改善伙食？”
许大茂得意地整了整领子：“这不，带京茹妹子见见世面。”
秦京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脸涨得通红。她偷偷瞄了眼楚卫东，又迅速低下头，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林西儿和李满仓对视一眼，都没吭声。赵大勇则皱了皱眉，显然对许大茂的做派不太感冒。
许大茂见没人接茬，也不尴尬，自顾自地拉开椅子：“要不拼个桌？反正都是熟人。”
楚卫东还没说话，服务员己经走了过来，礼貌但坚决地说道：“同志，不好意思，这张桌子己经订满了，请您到那边就座。”
许大茂脸色一僵，讪讪地收回手：“行吧，那咱们换个地儿。”
他拽着秦京茹往角落里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楚卫东挤挤眼：“楚科长，回头聊啊！”
等他们走远，林西儿才压低声音问道：“卫东，那姑娘谁啊？怎么跟许大茂混一块儿去了？”
“秦淮茹的表妹，秦京茹。”楚卫东喝了口汽水，“许大茂这人你们也知道，专骗小姑娘。”
李满仓哼了一声：“这孙子，仗着放电影那点便利，没少祸害乡下姑娘。”
赵大勇摇摇头：“那姑娘看着挺老实的，可惜了。”
楚卫东没接话，目光扫向角落里的许大茂和秦京茹。
许大茂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秦京茹则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显然很不自在。
他收回目光，对几人说道：“别管他们了，咱们继续说正事。”
几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分头行动，林西儿去黑市买白菜，李满仓负责萝卜，赵大勇则去弄点梨。楚卫东则准备些盐巴和糖这些稀罕物，到时候好跟牧民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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