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子,在西合院的屋檐下打着旋儿。
楚卫东推开自家房门时,棉帽檐上结的霜簌簌往下掉。
屋内暖烘烘的热气裹着煤球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王秀兰正就着油灯纳鞋底,针尖在灯下泛着冷光。
“外面院里闹得震天响,处理完了?” 王秀兰头也不抬,指尖灵活地穿梭着麻线。
楚卫东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把军大衣往椅背上一搭:“棒梗偷了许大茂的鸡,现在算是定了罚。
三个月打扫全院卫生,秦淮茹赔鸡钱。” 他说着倒了碗热水,“贾张氏那泼妇,差点没把房顶掀了。”
王秀兰终于抬起头,眉头拧成个结:“秦淮茹也是糊涂,孩子犯了错不早认,这下全院人都看笑话。”
她停下手中的活计,“你没把棒梗送派出所,算是仁至义尽了。”
楚卫东喝了口水:“这群人说话不狠点没人听啊,前几天吃了猪肉,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都是喂不熟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何雨水推着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冲进中院,车筐里的铝饭盒撞得叮当响。
“哥!哥!我进门就听咱们院子里出贼了,咋回事啊?” 她脸蛋冻得通红,发梢还沾着几片雪花。
傻柱刚蹲在自家门口生炉子,铁钳夹着煤球哐当一声掉进炉子里,腾起股呛人的黑烟。“嗐!还不是棒梗那小子,眼馋许大茂的鸡,给顺走了。”
他抹了把脸,煤灰在脸上蹭出两道黑印,“楚哥发了雷霆之怒,差点掏枪,把贾张氏吓得尿了裤子。”
何雨水瞪大了眼睛,书包带子从肩上滑下来也没察觉:“这么严重?那棒梗咋办?”
“能咋办,罚呗。”
傻柱往炉子里添了把碎柴,火苗忽地窜起来,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扫三个月院子,秦淮茹还得赔只鸡。” 他说着叹了口气,“秦姐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仨孩子,怕是连赔家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话刚落音,墙角的阴影里突然转出个人影。
秦淮茹裹着褪色的蓝布棉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傻柱兄弟……” 她声音发颤,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能不能…… 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我明天得赔许大茂的鸡钱。”
傻柱猛地站起身,铁皮烟盒从裤兜里滑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秦姐,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他伸手要扶,又怕落人口实,手悬在半空僵住了,“你说个数,只要我有,肯定给。”
秦淮茹咬着嘴唇,眼眶又红了:“二十块行吗?我知道这钱不少,可我实在……”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何雨水赶紧凑过来,从书包夹层掏出个布包:“淮茹姐,我这儿有五块,是这个月的伙食费,你先拿着。” 她把钱塞进秦淮茹手里,
“傻柱哥,要不咱凑凑?”
傻柱挠了挠头,转身进屋翻出个铁盒,里头零散地堆着几张票子。
“我这儿有十二块,上个月发的粮票也能换点钱。”
他把钱一股脑塞给秦淮茹,“不够再吱声。”
秦淮茹捧着钱,泪水噼里啪啦砸在钞票上:“傻柱兄弟,我记下这份情了。等我发了工资,一定……”
“说啥呢!”
傻柱打断她,“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互帮互助不应该吗?”
他搓了搓手,“快回去吧,别让棒梗等着。”
看着秦淮茹抹着眼泪离开,何雨水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以后院里还不知道得咋传呢。”
傻柱重新蹲回炉子前,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
“传就传呗,日子还不是得照过。” 他往烟锅里填了撮旱烟,
“就是担心棒梗,这孩子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另一边,楚卫东家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王秀兰把纳好的鞋底放在楚卫东脚边,“你这性子也太刚了,就不怕得罪人?”
楚卫东脱下冻得发麻的棉鞋,把脚往火盆边凑了凑:“做错事就得认,不然这院子还不得乱套?”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秦淮茹可怜归可怜,但慈母多败儿,这道理她得懂。”
夜色渐深,西合院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
唯有许大茂家还亮着灯,娄晓娥数着秦淮茹刚送来的钱,忍不住埋怨:“你也真是的,非要闹得这么难看。那鸡值几个钱?”
许大茂翘着二郎腿,得意地哼着小曲:“这你就不懂了,我要的是个面子!以后谁还敢动我的东西?今天要不是楚卫东那小子拦着,非得把棒梗这个小崽子送少管所,哼哼。”
他往烟嘴上叼了根烟,火柴擦出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再说了,秦淮茹那娘儿们,指不定还能从傻柱那儿讹来不少钱呢。”
娄晓娥不屑的看了眼许大茂,把钱摔在桌上:“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哪天把秦淮茹逼急了,看你怎么收场!”
早晨,楚卫东被母亲的梆子声唤醒。
老灶台上蒸腾着热气,玉米面窝头在笼屉里冒着香气,腌萝卜条就着粗瓷碗里的小米粥,母亲絮叨着:“昨儿院里那事儿闹得凶,你可得当心别得罪人。”
楚卫东三两口扒完早饭,军绿色挎包往肩上一甩,跨上二八大杠冲进寒风里。
轧钢厂的大铁门还挂着层白霜,门卫老张头打着哈欠要登记,瞥见楚卫东胸前的工作牌,讪笑着收回本子:“楚股长早!” 车间楼里飘出零星的油条香,几个工人端着搪瓷缸子边吃边往更衣室走。
楚卫东摘下手套,手指在治安股的值班表上划过,油墨未干的字迹显示夜班又有两人迟到。
他把军大衣往椅背上一甩,就对旁边的保卫员说道:“通知所有人,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话音刚落,楼道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搪瓷缸碰撞声。
零下十度的操场上,二十来个保卫员缩着脖子挤成一团。
楚卫东踩着结霜的碎石子来回踱步,军靴碾过冰碴发出清脆声响:“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猛地扯开领口的风纪扣。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几个老油条磨磨蹭蹭调整站位,钳工出身的老周嘀咕:“咱又不是当兵的……”
楚卫东三步跨到老周面前,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薄雾:“不想练的,现在交辞职报告!” 他转头看向人群,
“从今天起,晨训迟到扣奖金,动作不标准加练半小时!”
随着哨声划破长空,队伍开始跑圈。
楚卫东迈着标准的正步领跑,黑色的棉裤线绷得笔首。
寒风卷着煤渣扑在脸上,几个年轻保卫员跟着节奏喊起口号,声音却被老工人的咳嗽声打散。
跑到第三圈时,老周的解放鞋陷进冻硬的泥坑里,楚卫东折返回来,伸手将人拽起:“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抓厂里的治安?”
晨雾渐渐散去,食堂飘来的豆浆香混着铁锈味。
队伍在单杠前站定,楚卫东双手握住铁杠,干净利落地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棉手套摩擦铁杠发出沙沙声响。
“每人二十个,做不完不准吃早饭!” 他跳下器械,目光扫过众人涨红的脸,
“咱们保卫科,就得有保卫科的样子!”
老周吊在杠上晃悠,胳膊抖得像筛糠。
楚卫东站在他下方:“使劲儿!胳膊伸首!” 随着最后一个人落地,晨训结束的哨声响起。
工人们拖着酸胀的腿往食堂走,背后传来楚卫东的声音:“明天7点半,准时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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