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小姐”西个字从程熙嘴里说出来，像针般扎进季雪心里，她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她才是季家血脉，却因程熙母亲改嫁大伯，生生被夺走了大小姐的名分。
“你误会了，”季雪强撑笑意，“那晚真是意外，我从没想过破坏他们。”
“巧得很啊！”程熙讥讽地勾起嘴角，“南城酒吧那么多，偏就让你'偶遇'陆淮？”我甚至都怀疑，网上那些水军也跟你有关。”
季雪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你小说看多了吧？”她理了理衣领，“听说你今年硕士毕业？还是专心学业要紧。”
程熙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注意到季雪的异样，只是冷哼一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回客厅。
季雪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寸寸龟裂，她死死盯着程熙的背影，又恨恨地瞥向客厅里正与大伯谈笑风生的父亲，眼底翻涌着不甘和屈辱。
手机的震动将季雪从怨毒的思绪中拉回，她低头解锁屏幕，微信界面上，宋怡的回复赫然在目：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很喜欢你。
季雪盯着这行字突然轻笑出声，程熙，你等着，等我坐上陆家少夫人的位置，看你们还敢狗眼看人低。
这样想着，手指轻触屏幕，拨出了一通电话，“喂，帮我查查苏岩出国的具体信息。”
巴黎卢浮宫学院外，梧桐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苏岩抱着厚重的艺术史典籍走出教学楼，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她的脚步一顿，只见路边站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含笑望着她。
“段西风？”苏岩惊讶地睁大眼睛，手中的书差点滑落，“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西风的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依旧，“专程来看你。”
“看我？”苏岩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在巴黎？”
“季雪告诉我的。”段西风自然地提起这个名字，全然不知其中纠葛。
苏岩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脊，很快又恢复如常，“我请你吃饭吧。”
这半年来，巴黎的宁静生活像一剂良药，让苏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再加上专业系统的心理治疗，规律的作息，还有腹中这个意外坚持下来的小生命，让苏岩终于能够坦然回望那段黑暗。
他们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馆，苏岩熟门熟路地带着段西风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对这里很熟？”
“嗯，”苏岩笑着将菜单推给他，“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不习惯，这家老板是江南人，做的蟹粉狮子头很地道。”
段西风笑看着明显开朗许多的苏岩，“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安心了。”
“说起来，我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苏岩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这半年来，她无数次反思过自己，被父母精心呵护在象牙塔里二十多年，从未真正面对过风雨，当暴风雨来临时，瞬间就被摧残得支离破碎。
“你帮了我很多，却还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苏岩指的是当时她被网暴的事，季雪当时是下了死手要把她和段西风绑在一起，所以，在曝光苏岩的同时，还精心编造了段西风作为富二代情人的种种细节，那些半真半假的爆料像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让网络上一时沸腾不己。
“没关系，”段西风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认真，“况且我确实喜欢你。”
苏岩手中的茶杯一晃，几滴茶水溅在桌布上，“你…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段西风收敛了笑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高中时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只不过那时候不懂事，竟想到以那种愚蠢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苏岩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当年的事，现在想来确实是顽劣少年的恶作剧，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段西风，”苏岩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况且我现在…”
“我明白，”段西风打断她的话，“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我后来问过手术室的护士，知道你没有打掉孩子。”
苏岩的手轻柔地抚过隆起的腹部，“我没想到他能坚持到现在，那时候医生都说希望渺茫，我也只是想着与他的缘分多延续一会儿，可能确实是跟心境有关，来了这里，情况反而好转了起来，医生也说他很健康。”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见底，“段西风，我很感激你能来看我，但你的心意，我实在承受不起，这对你不公平。”
“你…还想着陆淮吗？”段西风突然问道。
“陆淮”这个名字让苏岩的手指微微一颤，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失神，她的目光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有时候摸着肚子里的宝宝，还是会想起他的，但也仅限于他是孩子的父亲，我跟他不可能的。”
苏岩的声音很平淡，“说实话，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你们现在会过得很幸福。”
“你也说是如果了，”苏岩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但人都是往前看的，回头去看，你只会觉得自己很不堪。”
段西风眉头紧蹙，“不要这样否定自己。”
苏岩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不是否定，我只是觉得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以前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后来又躲在陆淮的庇护里，我就像...”
她顿了顿，指尖轻抚着茶杯边缘，“就像笼中的金丝雀，连飞翔的本能都快忘了。”
侍者端上热气腾腾的蟹粉狮子头，水晶虾仁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两人默契地绕开方才的话题，转而聊起苏岩在卢浮宫学院的趣事，餐桌上渐渐弥漫开轻松的氛围。
暮色渐浓时，段西风执意送她回家，公寓楼下，苏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刚才最后一句话，“我可以等。”
回到公寓，苏岩打开微信，看着程熙今天早晨发来的信息，“阿岩，劲爆消息，季雪要和陆淮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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