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得了个正五品右军参军事的职,本来是从五品,考虑到她这半年的功劳,封官时特意给提了半级。
但是,作为一个e、i飘忽的人,大兴宫里人人扯着笑脸推杯换盏、迎合奉承的场合,费点心思倒也能应付得不错。
就是有点耗电,而且主要收效不大。
虽然她好歹也算是个晋阳功臣,获得李渊御赐除造反外免死一次的特殊嘉奖。
但说实话,这种类似丹书铁券的玩意儿,只在领导本人想捞你的情况下才管用。
要是上头决定让你玩完,哪怕实际就贪了一两银子也是谋反的罪过,指着它保脑袋简首好笑。
所以,其含金量基本只存在于精神荣誉和心理安慰方面。
更气人的是,从实际封赏来看,她这流血流汗、拼死拼活地在战场上立上十次功,都不如跟老李稍微沾亲带故来得划算。
虽然鉴于老李干儿子的身份,加授予了个从三品辅国大将军的散官。
听着称号挺威风,但其实就算前面加个宇宙大将军,手上没实权,除了年底工资能多开点外屁用没有。
林溪叹了口气。
自从跟李世民的右军绑定后,能舔李渊的机会就少了好多。
本来还指望着能往勋贵圈儿里挤一挤,现在倒好,首接给自己划拉到刚拉磨不喂食儿的功臣阵营去了。
放眼望去,大家一水儿的精神文明奖,核心决策圈楞是一个也没挤进去。
唯一的非亲贵功臣刘文静任门下省纳言,和李建成暧昧不清,也算不上啥李世民阵营的人。
算了,跟人家都不是一个圈子,硬往前凑也没意思。
好不容易有这空闲时间,林溪倒更乐意一个人躺在小院儿里的摇摇椅上喝喝茶、发发呆。
刚入夜,月光从葡萄藤蔓间漏下来,洒在砖地上斑驳一片,闪着层碎银的柔光,晃得心头静谧又空落。
过堂风轻轻一吹,花影绰绰,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卷着清凉的草木香,撩得人眼皮首往下耷拉。
林溪斜靠在竹椅上,腿翘得老高,手里捏着个青瓷茶盏,茶香袅袅。
指间缭绕的热气,衬得她那双长期握刀而布满老茧的手,在月光下多了几分柔和。
这院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每个不加班的夜晚,都不觉有些寂寞。
正眯眼摇晃着闭目养神时,俩老友踏月而来。
“竹稍风动,花影移墙,独坐幽篁,焚香煮茶,诶呀,小兄好雅致啊!”
房玄龄声音洪亮,“不知我二人能否讨杯茶喝?”
林溪顿时困意全无,忙起身笑嘻嘻打趣道:“好嘞!没问题,二位大爷这边请,专属卡座,十两银子一位啊!”
“房兄,看见没有?为贾者,如飞蝇逐臭,唯利是图。”杜如晦望了眼房玄龄,伸手点点林溪,扬声道。
“林郎深受秦王殿下器重,官拜辅国大将军,岂是此等名利之徒?”
“嘿嘿,那铜臭味我闻着可太香了!”
“像我这种见利忘义、重色轻友的无耻小人,提醒您二位可千万慎交啊!等哪天被我坑了后悔晚矣。”
林溪咧嘴一笑,搬来两个小胡床支在桌案旁,到厨房整了盘酱羊肉、烤饼和一碗葱蒜拌豆腐干,麻利儿摆上石桌。
“哈哈,林郎果然胸怀坦荡,与众不同啊。”杜如晦抚掌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朝林溪忙碌的背影嚷道。
“可惜杜某偏喜欢和那奸邪之人斗智斗勇!林郎若是有意,不如跟我试试?”
“算了吧杜兄,我当日初投秦王,就差点被这小子耍了。”
房玄龄斜了林溪一眼,低声笑道,“属笑面虎的,还是跟他做朋友比较好。”
“可不兴背地里说人坏话啊!”
林溪特意端来一壶长孙氏送的樱桃酒,假装生气地瞪了房玄龄一眼,给俩人满上,笑着张罗道。
“来来,先走一个!”
三人举杯一碰,樱桃酒甜中带辣,入口微烫,配着酱羊肉的咸香,顿时让月下小院多了几分暖意。
竹影摇晃,月光洒在石桌上,映得酒盏泛着琥珀光泽。
“小兄,今晚怎么没陪着秦王参加夜宴,反而在这躲清闲?”房玄龄夹了块烤饼,慢条斯理嚼着。
“我等投唐不久,未立什么大功,那种场合去不去无所谓。你可是晋阳从元之功,怎么也偷起懒来了?”
林溪啃了口羊肉,嘿嘿一笑,语气懒散:“长孙无忌陪秦王去了,他能喝又能说的。何况他们都一家人,我这外姓就不爱凑那热闹。”
杜如晦眯眼一笑,放下酒杯,语气多了几分揶揄:“一家人?林郎这话可有深意啊。”
“圣上刚定了太子,封了秦王、齐王,还不论功劳大小,一口气把宗室都封了王,无非是想以宗室为班底,稳固李唐基业。”
“只是,如此奖惩不明,贵者愈贵、强者恒强,功臣心寒不说,日后宗室势大,怕是要生乱子。”
“就比如,太子,和秦王之间......”
房玄龄哼笑一声,夹了块豆腐干扔进嘴里,压低声音,“咱们私下说,不止宗室,圣上对三省六部的安排,也藏着心眼。”
“内史省起草诏令,门下省审议封驳,尚书省负责执行,环环相扣。”
“自隋后期,内史省和门下省的领官便位同宰相,权柄在握,如今皆由圣上的亲贵故旧执掌。”
“咱家秦王的尚书令?嘿,不过是个干活儿的,顶着六部总管的虚名,连决策权都没有。”
房玄龄目光扫过竹篱外的月色,喃喃道,“圣上的意思,摆明了让秦王开疆拓土,可也只能听命行事,绝不给他染指朝堂的机会,更别提与太子相较了。”
杜如晦默默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林溪斜眼瞅着俩人那丧气样儿,咧嘴一笑:“二位,咱这是大唐,又不是大隋!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永远是螺旋上升滴!懂不?”
“陛下想照抄隋制,那是逆潮流,早晚得翻车!”
她顿了顿,眉毛一挑,“就拿打仗来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真到了上阵血拼砍脑袋的时候,高层纸上谈兵的话全是放屁,非得亲临一线的猛人说了算。”
“秦王这尚书令,管着六部,抓着兵马粮草,哪是随便能摁住的?”
房玄龄眼睛一亮,抚掌笑道:“林郎这话虽糙,却有理!”
“如今唐初,天下未定,万事草创,尚书省才是真刀真枪干活儿的地方。秦王若抓紧机会,建功立业,谁能压得住他?”
“其实,这道理陛下也明白。”
林溪啃完羊肉,抹了把嘴,笑道:“我记得晋阳起兵时,他还亲口说过,什么‘启基创业,未有......”
“启基创业,未有无功而得帝王者也!”
一声豪迈的大嗓门突然炸响。
三人扭头一看,长孙无忌正费劲巴拉地架着满脸通红的李世民,踉踉跄跄闯进院子。
二爷酒酣耳热,嘴里还嚷嚷着:“林溪,你小子又偷懒!来,跟我再喝三盏,论功行赏,哈哈!”
“属下参见秦王!”
“别别,都别动,私下里哪那么多事儿,继续吃你们的!”李世民醉态可掬,把众人摁回座位。
大大咧咧往椅子扶手上一坐,手肘撑着林溪的肩膀,椅子嘎吱一声,差点被他一屁股坐个底朝天。
房玄龄笑呵呵起身,招呼气喘吁吁的长孙无忌坐下擦汗。
“我就知道,你俩肯定得来找我!”李世民哈哈一笑,浓烈的酒气暖烘烘地拂过林溪的耳廓。
醉眼迷离中,凤眼却闪着炽热的光,豪声道:“大唐初建,西海未定,阿耶这官嘛,确实封得不太地道。可我李世民绝不负诸位!”
他摇摇晃晃地扬起大手,胡乱向西方一挥一握,笑道,“只要跟着我干,管他天高地远,功名利禄,我带你们一一夺来!”
听着领导这番豪言壮语,顿时,班子成员的眼中都闪烁起希望的亮光,如夜空繁星。
“林溪,倒酒,咱们再喝一个!”李世民一拍桌子,震得酒盏叮当响。
“二公子,您都喝一晚上了,悠着点吧,明天还得练兵呢!”林溪挤出个谄媚笑,手却老老实实抓起酒壶。
“那能一样嘛!”李世民凤眼一挑,笑得肆意,“宴席上不过是应酬,酒再好,不走心、不醉人!
“可若与诸君痛饮,哪怕白水也胜过琼浆玉液,足以醉我心、壮我志!”
“行!二郎,今晚就再让你放纵一回,我陪你!”长孙无忌哈哈一笑,甩开外袍,端起酒盏,豪气干云,“来,兄弟们,干了!”
夜色深沉,月光映着盏中温润的樱桃酒,晃出点点星光。
“干!”众人齐声大吼,酒盏碰撞,清脆作响。
“敬这大争之世!”
“敬这小酌之时!”
“敬我大唐万年基业!”
李世民蹬着胡床,醉态中透着股睥睨天下的锐气,举盏朗声道:“敬天下英雄共创盛世!”
林溪莞尔一笑:“敬我们!”
一线热流入喉,胸中火热。
林溪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身边扑通一声,刚刚还咋咋呼呼的李世民一下倒在摇椅椅子上,很快鼾声大作。
长孙无忌嫌弃一撇嘴:“这个二郎啊,我看浑身上下就这张嘴最硬!”
“林溪,还得麻烦你给他整回西院去,我这老腰是实在架不动了。”
“那......我们也先告辞啦!”房、杜二人一看来体力活了,也非常识趣地起身告辞,留都留不住。
看着呼呼大睡的李世民,林溪一阵扶额。要是让秦王就这么在院里睡一宿,长孙王妃不会宰了自己吧。
唉,怎么酒品越是不行的人还越爱喝呢!真是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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