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年度最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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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年度最惨大哥

 

十一月十一,李密以击败王世充为由大排筵席,请翟让,及其兄其弟其侄其亲信,一同前来捧场。

夜色浓稠,洛阳城外,寒风似刀,刮得大门外的火把噼啪作响。

宴会厅里炭盆烧得旺,热气腾腾,熏得人脸上红扑扑的。案几上摆满羊肉、烧酒,香气西溢。

李密一身青袍,端坐主位,冲着翟让满脸和气的微笑,眼底却隐约露出一丝寒冷。

翟让依旧是往日大大咧咧的德性,绸缎锦衣裹着壮实的身板,胡子拉碴,满脸豪气,正大口灌酒。

身后身后一左一右侍立两员大将,单雄信和徐世勣,堂下集合列队着500带刀侍卫。

裴仁基、郝孝德陪坐,两双眼睛暗中眼珠不错地死死盯着翟让,房彦藻在席间来往张罗。

“翟司徒,今儿是咱们兄弟随便聚聚唠唠家常,用不着那么多人。”李密笑得和煦,手一挥,“留几个陪酒的就够了,兄弟们都歇着去吧。”

李密身边的小弟听话,呼啦啦退了个干净。

可翟让那边,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还杵着,眼神警惕,手按刀柄,像一群护食的狼。

房彦藻和李密对视一眼,立刻会意,向李密请示:“主公,今日摆宴本是为庆功,天气又如此寒冷。”

“翟司徒的兄弟们站着怪辛苦,不如给他们另开一桌,热乎乎吃口酒暖暖身?”

李密眼皮都没抬,爽朗笑道:“这事儿,听翟司徒的。”

翟让正嚼着羊腿,油光满嘴,闻言大手一挥,豪爽道:“去吧去吧!弟兄们吃饱喝足,明儿好干活!”

房彦藻堆起笑,麻溜儿领着翟让的小弟全撤了,帐外吆喝声渐远,留下一片死寂。

大帐里,领导们还在推杯换盏,可气氛却莫名冷了几分,只剩李密的贴身侍卫蔡建德,抱刀站在角落,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

李密端起酒盏,笑眯眯道:“翟大哥,酒喝得差不多了,来点乐子如何?”

他起身,从案后拎出一把良弓,乌木弓身雕着云纹,弦紧得能催命。

“大哥一向臂力过人,这弓正配得上您,试试手?”

翟让一听,乐了,拍着胸脯:“好!老子别的没有,力气管够!”

他接过弓,站起身,粗壮的双臂一使劲,弓弦拉得吱吱响,满满几张,满脸得意。

不放过任何机会来彰显自己是个脑子缺根弦的莽汉

李密低头抿酒,嘴角微勾,眼底寒光一闪。

就在翟让双手被弓占满、咧嘴傻乐的当口。

蔡建德动了——刀出鞘,一道寒光劈下,砍在翟让的脖子上。

血喷如柱,溅了半面帐壁。壮硕的身子轰然砸地,脑袋滚到炭盆边,胡子烧得嗞嗞响,冒出一股焦臭。

帐内瞬间炸了。

翟弘、翟摩侯、王儒信等人还愣着,蔡建德己如狼入羊群扑了过来,嘁哩喀喳,血光西溅,将几人全部砍死。

堂外厢房里徐世勣和单雄信暗道大事不好,立刻跳起来准备跑路。

徐世勣反应快,撒腿就门口冲,门卫也是莽,问都不问,上来就是一刀。

徐世勣脖子上顿时鲜血飞飙,疼得踉跄跪地。

王伯当眼疾手快,大吼一声:“住手!”总算保住了老徐的小命。

单雄信则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魏公饶命!饶命啊!”

李密放下酒盏,一抹冷笑一闪而过,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又立刻换上一副迫不得己、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快步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喊道:“诸位兄弟!我瓦岗兴义兵,为的是除暴平乱,救民水火!可翟司徒专横贪虐,欺凌同僚,目无尊卑。”

“留着他,瓦岗迟早毁于一旦!今日我只诛翟姓一家,与诸位没半点干系!如果上天因此降罪,罪在我李密一人,我以命承担!”

这番话慷慨激昂、情真意切,震满堂弟兄们手足无措。

火把下,魏公青袍猎猎,信誓旦旦,仿佛闪耀着众望所归、天命之人的刺目光芒,让人多么想坚信他一定能带着瓦岗击溃王世充、进取洛阳、马踏关中,甚至坐拥天下!

可堂口淌下的血水,顺着青石砖蜿蜒流开,红得刺眼,提醒着所有人:这个人,刚刚宰了大恩人翟老大,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呢?

徐世勣捂着脖子,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半边衣襟,疼得眼冒金星,被两个守卫架着,踉踉跄跄押到李密面前。

李密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亲自给徐世勣疗伤敷药,口中喃喃叹息。

“世勣啊,刀剑无眼,伤了你,我真是心如刀割!一定好好修养,瓦岗的基业还得多多仰仗兄长。”

说着,落下两滴心痛的泪水。

徐世勣人都麻了。

望着新领导慈祥和蔼的笑容,咽了口唾沫,一声也不敢吱。

对于翟让炸锅要拼命的部众,李密面不改色,把额头青紫的单雄信叫来。

拍拍他肩膀,笑得亲热:“雄信,翟司徒糊涂,差点害了大家。你是瓦岗老人,德高望重,去跟弟兄们说说,咱们以后还得并肩打天下!”

单雄信哪敢说半个不字,哆嗦着点头,带着几个亲信,跌跌撞撞跑去安抚翟让的旧部。

随后,李密甩开亲卫,单人独骑,首闯翟让的军营。

营门口,几千号人瞬间围上来,刀枪攥得死紧,眼神狠得要吃人。

“弟兄们!”李密扯开嗓子,声洪如钟,“翟司徒暴虐无道,决不能留!可你们是我的兄弟,手足情深,谁敢说你们有错?”

“跟我李密,保你们吃肉喝酒,封妻荫子!不信的,拿刀砍我试试!”

他敞开胸膛,赤手空拳,笑得豪迈,目光锐利。

底下人面面相觑,唯风声呜咽。

半晌,终于有人扔了刀,带头喊:“愿随魏公!”呼啦啦一片,刀枪落地,喊声震天。

之后,李密命徐世勣、单雄信和王伯当分别接管了翟让的部众,至此,历经大变故的瓦岗军营,恐慌和骚动才逐渐平息。

深夜,李密在寒风中勒马回望,脸上泪痕未干,微微颤动的眸光转瞬冰冷。

他苦笑一声,低头喃喃道:“瓦岗,终于姓李了。”

又猛地抬眼,望向远方如巨兽般蛰伏在雾霭浓浓中的洛阳城,嘴角一勾,眼中燃起熊熊烈焰:“终有一日,洛阳,也会姓李!”

火并翟让,但从设计和执行层来看,计划之缜密,出手之迅猛,事后处理之妥帖,李密堪称当世人杰,胆略过人。

龟缩洛阳的王世充,早打算借李密和翟让之间的嫌隙做文章了。

得知李密果断出手,一举忍痛拔掉瓦岗肉里的尖刺后,王世充不由称赞:“李密天资明决,为龙为蛇,固不可测也”

自此以后,李密正式全权接管了瓦岗的所有派系,看似一切水到渠成,是个无比英明的临危决断。

可事实上,哪怕是乱世枭雄,也往往执着于眼前触手可得的权柄与荣耀,忽视了长远、又不可见的隐患与人心。

若说厚道老大哥翟让,究竟该不该死。

说实话,是该的。

翟让想自己舒舒服服在大后方做太上皇,用当年让位的恩惠道德绑着李密这把剑,替自己攻城略地、开疆拓土。

既要享受特权,又不愿承担责任,典型权利和义务不对等。

更要命的是,当坐拥大批原老粉丝团的翟让势力,正面刚上以李密为核心并不断扩张进取的新势力时,双方围绕权力分配、利益格局等核心矛盾的对抗己不可避免。

面对这种内部矛盾,一般有三种解决方法:

第一,弱融于强。适用于当两派势力差距较大,且并无原则性矛盾的情况,如曾经光武帝刘秀的创业团队。

第二,分道扬镳。当两方谁也搞不定谁,且根本方向出现严重偏差时,惹不起躲得起,不再纠缠是最好选择。就如长征会师后教员做出的英明抉择。

第三,物理毁灭。立竿见影,成效显著,然而对团队潜在伤害极大,如无万全准备一般不推荐使用。

很遗憾,李密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三种。

翟让团队的愚蠢操作激发了李密心底的恐惧和憎恶,而李密团队又为了一己私利将领导的恐惧无限放大,最终埋下了一颗随时破土而出,分裂与背叛的种子。

洛阳城外的这场血色斗争中,其实根本没有赢家。

不过,历史是一个很伟大的编剧。

不到十年,当关中大地上那个新生大一统政权,面对同样尖锐的内部问题时,一个足够老练、且足够坚定的年轻统帅,将给出一个虽不完美、却无比完整的参考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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