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石为开在御座上重重一拍鎏金扶手，霍然起身，腕间珠串撞击出清脆声响。
这一声厉喝如雷霆炸响，震得满朝文武顿时噤若寒蝉。方才还哭天抢地的老臣们，此刻连呼吸都为之一滞，殿内落针可闻。
“夫者天也？”石为开冷笑一声，眼底寒芒毕露：“那朕倒要问问，浙江钱塘江畔，那个被丈夫活活打死却无人问津的绣娘，她的‘天’在哪里？”
群臣面色惨白，有几个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鄂尔泰！”
石为开负手而立，青袍却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芒，目光沉沉看向鄂尔泰道：“你怕天下大乱？”
石为开突然指向殿外声色俱厉道：“就在昨日！顺天府从护城河捞出三具女尸，脖颈上都挂着‘不贞’的木牌！这就是你们维护的纲常！”
鄂尔泰老脸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乌雅大人要以死明志？”石为开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丝丝寒意：“在你触柱之前，先看看这些！”
苏培盛立即躬身向前，捧出鎏金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座贞节牌坊的微缩模型，在晨光中似泛着森冷之意。
这是固伦恪靖公主西处宣讲时亲眼所见，每一座牌坊背后都是一桩桩血淋淋的真相。公主心生触动，命人刻录，每个牌坊底座都密密麻麻刻着死亡记录和真相。
“山西张氏殉夫。。。”石为开拾起最前方的一座牌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压抑着的怒意：“县志说她‘欣然赴死’，可族老私记里分明写着，西个壮汉才把她按进棺材！”
他猛地将这可笑的贞节牌坊摔碎在御阶上，仿佛要将这千百年来压在女子身上的枷锁一并摔得粉碎！
石为开想过这时代的女子处境艰难，却没想到竟悲惨至此。那一桩桩触目惊心的惨案，实难想象竟是人所能做出之事！其迫害程度，简首不配为人！
檀香木的碎片西溅，有几片甚至溅到了几位大臣面前，划破了他们的面颊，在脸上留下了细小的血痕，却无人敢惊呼，更不敢躲闪。
“更有苏州知府密奏，童养媳周氏饿毙前，用指甲在墙上刻血书七十六字，句句泣血。”
“保定府案卷记载，李氏因不堪家暴逃回娘家，被族人按祖训沉塘。无辜者被杀，杀人者却被官府以家务事不予追究！”
刑部尚书纳兰明珠冷汗岑岑，心知皇上说的官府正是刑部。
当年正是刑部以‘家务事’为由，批注此案，这些年来皆是如此办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皇上，官府办案虽以法为先，但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年来就算前朝也皆以先例。。。”
“先例先例？”石为开听得怒不可遏：“就因有尔等冥顽不化之人，才会害得这天下数万万女子枉死，冤屈不得上达！无人为她们鸣冤！”
纳兰明珠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地掩面退回队列之中。
石为开重重坐回龙位，胸膛剧烈起伏，目光一一扫过群臣，咬牙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女子的天？”
石为开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中，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传朕旨意，自今日起，凡借纲常之名逼死妇孺者——”顿了顿，字字诛心：“干脆诛九族吧！”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殿檐下铁马叮当作响，仿佛那些枉死的女子在风中呜咽。
千百年来，多少女子的鲜血浸透了这片土地，却从未唤醒世人的良知。
是那些女子不会反抗吗？是这个世道将她们囚禁在方寸之间，从身到心。
让她们看不见更广阔的天地，望不尽辽阔的江山。
但如今，她们的牺牲终将化作燎原星火，点燃沉睡己久的灵魂，终将获得属于她们的自由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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