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与王员外有过一面之缘，便是上次买他家庄子之时。那回交易虽顺利，但王员外当时正焦头烂额，只求着急出售。没与苏家人过多攀谈，只是去衙门过契时，见是个小姑娘来登记，他还惊讶了一瞬。这家居然是个小姑娘做主买卖事宜，她家大人也着实放心呀。此次也是牙行李买办特意牵线，言道有大生意介绍，他这才知晓，当初买庄子的苏家竟是做药堂的，此番要在京都开店，需定制大批药瓶。
“王员外客气了，”苏晓从容落座，开门见山，“此次确需劳烦员外，为我赶制一批药瓶。”
“福枝，把样品给王员外过目。”苏晓吩咐道。
福枝应声解下随身包袱，将带来的各式瓷瓶一一摆上桌面。王员外神情专注，挨个拿起细看，端详。片刻后，他放下最后一个小瓶，看向苏晓：“苏小姐，按您这样品来看，烧制工艺不成问题。只是……您要的数量和时间，着实有些吃紧。一个月赶出8万只，便是王某，也得卯足了劲儿才行。放眼京都，能接下这笔单子的，怕也难寻第二家了。”
“王员外的难处我明白，”苏晓微微颔首，“既要赶工，工人们少不得要加班加点，额外花费也是情理之中。这样，我在原定单价上，再加一成，权作赶工之资，您看如何？”
王员外心中暗喜。即便不加价，这笔订单他拼了命也要接下——接了这笔订单，可助王家彻底度过此次危机。此次若能成，事后他定要好好酬谢李明德。王员外心里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几十年的商海沉浮，这点城府还是有的：“苏小姐果然是爽快人！好，这单生意，王某接了！”
苏晓观察王员外表情，心中了然，又道：“不过我还有一点要求。”
“小姐请讲？”
苏晓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展开：“这是我为每种药瓶设计的图样。烦请员外务必按图制作，尤其是这‘百草堂’的徽记与瓶底编号，须得用我提供的统一模版印制，分毫不差。”
“这您放心！”王员外拍着胸脯保证，“王某手下掌版的老匠人，都是二十多年的行家，闭着眼也错不了！”这点技艺对他这主营高档观赏瓷的商号而言，制作规整的药瓶实属降维打击，自然信心十足。
见王员外应得干脆，苏晓也放下心来。两人又就瓶型细节、不同规格的数量分配等逐一敲定，当场立下草契。苏晓爽快地付了一千两定金，约定待王员外交出第一批样品，验收无误后，再正式签订文书。
事毕，王员外心急火燎地要赶回瓷厂安排制版试烧，与苏晓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
苏晓难得进一趟天香楼，岂能错过品尝名菜的机会？她特意点了几道招牌菜，其中自然少不了那闻名遐迩的八宝鸭。苏晓和福枝好好吃了一顿，心满意足耳朵从天香楼出来。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呀，是回谢府，还是庄子上呀。”福枝跟在小姐身边这段时间，己经对小姐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了解，知道小姐不喜欢太过拘谨的人，所以她现在胆子也大了些。跟小姐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
“嗯....”苏小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随便逛逛吧。我们去京都的药堂看看。了解了解我们的同行。”
“好的小姐，那我们往这边走，我知道京都的几间药堂在哪里。”
苏晓由福枝带着一路闲逛，走着走着苏晓眼神一暗，有人在跟踪她们。会是谁？她在京都又没什么朋友。苏晓假装不在意，继续拉着福枝东看看，西看看。随即放出神识，发现是两个看着不起眼的混混，心下了然，她肯定是被当肥羊了。
两个混混的脚步声像破风箱在身后呼哧呼哧响，不远不近地跟着。苏晓若无其事似的和福枝在街上走着。
“福枝，刚才路过那条小巷子，里头好像有家卖新奇绣样的？”苏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后面的人听见，还带着点小姑娘逛街的兴致，“我们拐进去瞅瞅？”
“啊？小姐我咋没看见……”福枝转头去看。
“你估计没注意，我想起阿娘说想买点锈样的，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苏晓说完拉着福枝往巷子走去。
小姐说了，福枝哪敢有异，顺从的跟着小姐。两人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热闹的主街，钻进一条窄巷。青石板路滑溜溜的，两边是高高的灰墙，阳光只能吝啬地照进来一点点。外面的喧闹声一下子没了，只有她俩的脚步声在空巷子里回响，显得特别孤单。
“小姐我没看见什么锈铺呀，在哪里呀？”福枝一脸疑惑在巷子左右观望。
刚走到巷子中间，身后那拖沓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带着一股狠劲儿冲了上来，堵死了退路。
“小娘子，这是急着去哪儿啊？”一个尖嘴猴腮的混混（二彪）嬉皮笑脸地挡在前面，眼珠子在苏晓和福枝身上乱转，满是下流。另一个壮实点的混混（傻狗）堵在后面，抱着胳膊，一脸横肉挤出坏笑。
福枝吓得脸都白了，本能地想挡在苏晓前面，声音首哆嗦：“你…你们想干啥？光天化日的！我…我喊人了！”
“喊人？”傻狗呸了一口，恶声恶气地威胁，“喊破喉咙也没用！这条巷子，就是阎王殿门口！识相的，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点罪！”说着就伸出大手要来抓苏晓。
苏晓像是吓坏了，猛地往福枝身后一缩，身子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别…别碰我！你们…你们是要钱吗？我…我给你们钱！”
她这副害怕的小模样，显然让两个混混更得意了。二彪嘿嘿怪笑，搓着手逼近：“钱？嘿嘿，小娘子，钱我们要，人嘛……嘿嘿，我们也得带走！”他猥琐地打量苏晓，“有人出了大价钱，就稀罕你这样的水灵姑娘，要把你卖到那快活楼（青楼）里去！”
这话像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苏晓装出来的恐惧。卖进青楼？她才刚到京城，没跟谁都没结仇啊！谁会下这种毒手，要毁她一辈子？这绝不只是图财那么简单！
就在傻狗的大手快要碰到苏晓肩膀时，福枝尖叫一声扑上去想挡开。
电光石火间，苏晓眼里那点假装的泪水瞬间没了，变得冰冷沉静。她一首拢在袖子里的手快得像影子一样伸出来，指缝里不知何时夹着两根细得几乎看不见、闪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嗤！嗤！”
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傻狗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整条胳膊像瞬间没了骨头，软塌塌地垂下来，半边身子都麻了，壮实的身躯“砰”地一声砸在湿滑的墙上，又狼狈地滑倒在地，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惊恐万分地瞪着苏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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