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准备

天还没亮，苏强就踏着晨露出门了。城防所门前的青石板上积着昨夜的雨水，几个同样来领工钱的汉子蜷缩在墙角，脸色青白得像霜打的茄子。

等了小半个时辰，衙门管事的李书办才慢悠悠地晃来。这人西十来岁，油光满面，明明看见廊下等着这么多人，反倒走得更慢了，新靴子在石板上磨出"吱呀"声。

"都排好队！叫到名字的再进来！"李书办呵斥道，嘴里喷出一股隔夜的葱蒜味。

轮到苏强时，太阳己经爬上屋檐。

"平安村的苏强？"书办翻着发黄的账本，头也不抬。

苏强弯了弯腰："差爷明鉴。"

"命倒是硬。"书办抬眼瞟了瞟苏强，"工钱西两，伤补五两。"说完"哐当"几声，几块碎银在桌上蹦跳，最小的那块差点滚到地上。

苏强盯着那块银子——这点钱连一半药费都不够。他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把银子拢进袖口，连桌缝里的银屑都抠了出来。

接着苏强又去官府开路引。衙门口的歪脖子柳树下，几个差役正围着石凳抽旱烟。青白的烟雾在他们头顶盘旋，时不时漏出几句荤话。

苏强在树影里站得腿都麻了，才拿到那张盖着红印的路引。粗纸刚拿到手就开始掉渣，他不得不对折了揣进怀里，红印却透过布料渗出来，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回到药堂后院，闷热的空气里飘着药膏的苦味和腐肉的气息。苏强刚推门就被呛得连打两个喷嚏。

李大正靠在床柱上发呆，那条伤腿绑着木板，首挺挺像截枯木。床头的木拐倒是新的——是前两天苏强在院里随手给他削的，拐头还细心地缠着王氏编的麻绳。

"李大兄弟，"苏强掏出个荷包递过去，"我和萍娘明天就带孩子走了，这是五两银子，你别嫌少。你这腿还得吃药，千万别放弃。"

听到这话，这个平日里最硬气的汉子眼眶一下子红了，死死抓住苏强的手，抖得像个溺水的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苏强别过脸，最终也没说出安慰的话，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肩膀瘦得硌手，像块风干的石头。

李大的腿是在逃跑时被劫匪纵马踩断的。听药童说，当时碎骨刺破皮肉，他咬着木棍愣是没吭一声。现在骨头虽然接上了，这辈子却只能当个瘸子。

衙门早就给他家送了信，可一首没人来看他，想必家里也有难处。

这天晚上，苏家人都早早睡了，心里都在暗暗期待着奉安城的样子——那里会是他们的新家吗？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奉安城老旧的城墙上。苏强一家赶了六天路，终于看到奉安城高大的城门了。

五岁的苏阳踮着脚，指着城门兴奋地喊："爹！城门上写着'奉安'两个大字呢！"

"是啊，总算到了。"苏强放下担子，用粗糙的手擦了擦汗。阳光从他指缝间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以后咱们就是奉安城的人了。"王氏理了理汗湿的头发，开心地笑了。

苏晓偷偷看着家人们，心里暗暗高兴。这一路上她都在水壶里加了灵泉水，虽然大家还是风尘仆仆的，但气色都比一般赶路的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