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灯惨白，照着陆沉毫无生气的脸。呼吸机规律地嗡鸣，把氧气强行压进他肺里。禹苘坐在轮椅上，腰间的厚绷带勒得她喘气都带着疼。她没看那些闪烁跳跃的监护仪数字，眼睛就钉在陆沉缠着厚厚纱布的左臂上——那里，毒素啃噬过的伤口像个丑陋的烙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支队长带着一身烟味和疲惫走进来，后面跟着蔫头耷脑的陈明。
“周启明，”支队长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嘴硬得很。审讯室熬了二十个小时，水米不进，问什么都不开口，就盯着天花板笑。那笑…瘆人。”
“笑？”禹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刮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对，笑！”陈明搓了把脸，心有余悸，“妈的，跟个神经病似的！问他解毒剂在哪，问他还有没有同伙，问他那狗屁‘钥匙’到底是什么…他就笑！笑得人浑身发毛！老刘头说他血液里也有高浓度催化剂残留，估计脑子早就烧坏了！”
“没坏。”禹苘的目光终于从陆沉身上移开，落在支队长脸上，“他在等。”
“等什么？”支队长皱眉。
“等陆沉…催化完成。”禹苘的声音像淬了冰，“或者…等陆沉死。两种结果，对他都有‘价值’。”她顿了顿，视线扫过陆沉吊着点滴的右臂，“老刘头，陆沉血液里的催化剂浓度…还在升？”
老刘头沉重地点头：“代谢速度远低于预期。毒素…像在他神经系统里扎根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人能醒，后遗症也…”他没说下去，但意思谁都明白。
病房里死寂。只有呼吸机的嗡鸣格外刺耳。
“操！”陈明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眼眶发红，“那就撬开周启明的嘴！他妈的！老虎凳辣椒水！老子不信…”
“没用。”禹苘打断他，眼神锐利，“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见证这场‘实验’。撬开他的嘴，等于毁掉他存在的意义。”她推着轮椅靠近病床，拿起旁边消毒盘里的棉签，沾了点温水，极其小心地去润陆沉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那…那就看着他死？！”陈明的声音带了哭腔。
“找源头。”禹苘放下棉签，看着水滴在陆沉苍白的唇上洇开，“‘磐石计划’的核心样本溶剂，周启明不可能凭空造出来。当年他‘善后’时，截留的原始样本…在哪？提纯用的设备…在哪？这些东西，不会凭空消失。”
支队长眼神一凝：“你是说…还有窝点？”
“一定有。”禹苘肯定道，“而且，周启明被捕时那个笑…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找不到。或者说…他藏东西的地方，我们不敢找。”
“不敢找？”陈明愣住，“还有咱不敢去的地儿？”
禹苘没回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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