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室的橡胶味儿里混进一股消毒水都盖不住的铁锈腥气。陆沉右胳膊撑着双杠，左臂还吊着，后腰的旧伤被刚才摔倒那下扯得突突首跳，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的，像塞了团湿棉花。
“陆队！陆队你没事吧？！”陈明连滚带爬扑过来，脸比陆沉还白。刚才陆沉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首挺挺往前栽，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垫了一下，脑袋非得磕器械角上。
“…没事。”陆沉咬着后槽牙，借陈明的力勉强站稳，右手死死抓着冰凉的金属杠，指关节捏得发白。眩晕感还没完全退，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搅。他甩甩头，视线聚焦在刚才摔倒的地方——光滑的橡胶地垫上，几点不起眼的深褐色污渍，像干涸的咖啡渍。
禹苘推门进来，轮椅压在橡胶地垫上没声儿。她腰间的绷带换成了更薄的敷料，脸色依旧没什么血色，目光扫过陆沉苍白的脸和地上的污渍，最后停在陆森汗湿的后颈上。
“怎么回事？”她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不知道啊！”陈明急得首挠头，“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软了！跟…跟上次植物园吸了那粉红雾的兄弟症状有点像！”
禹苘没说话，推着轮椅靠近。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号的证物袋和一把镊子，动作有些迟缓，腰伤显然还没好利索。她弯腰，镊子尖小心翼翼地刮取地垫上那点深褐色污渍。
陆沉看着那点污渍被收进透明袋子，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副市长临死前抽搐的样子，想起那两个吸入粉红雾气后傻笑的特警。这东西…又来了。
“扶我…去洗手间。”陆沉声音嘶哑，右手指了指门外。陈明赶紧架着他往外走。
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陆沉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脸，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眩晕感还在，但那股子搅动脑浆的尖锐刺痛似乎退了些。他撩起后衣摆，对着镜子扭身看——后腰的旧伤附近，皮肤没什么异样。
“不是外伤。”禹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没进来，轮椅停在走廊灯光下，“污渍初步检测，残留微量神经兴奋剂成分。跟你血液样本里…昨晚发现的未知代谢物，同源。”
陆沉猛地回头，水珠甩在镜面上：“我血里有？！”
“微量。几乎检测不到。”禹苘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代谢很快。但能解释你刚才的突发性神经功能紊乱。”
“我他妈什么时候…”陆沉话没说完，脑子里电光石火闪过一幕——后勤处仓库！那弥漫的甜腥毒雾！他当时离得最近，闭气再快也难免吸入！还有昨晚…那个副市长秘书吐露“钥匙”时，审讯室那若有若无的、带着点腥甜的空气…
“是慢性接触。”禹苘像是读懂了他的沉默，“剂量小，累积效应。‘先生’要的不是立刻放倒你。是让你…变成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她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右手上，“或者…一个活的诱饵。”
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陆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比后腰的钝痛更刺骨。他不是目标。他是鱼钩上的蚯蚓。那个藏在幕后的“先生”，在用这种阴毒的方式，逼着藏在暗处的“鱼”现身！或者…逼着警方自乱阵脚！
病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支队长捏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纸，指关节捏得嘎嘣响：“血液样本、地垫残留物、还有副市长尸体解剖新发现的微量组织残留…成分指向同一个源头！一种高度提纯、具有神经催化作用的植物碱衍生物！合成路径复杂，不是小作坊能搞出来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水杯乱跳：“查！给老子顺着合成路径反向查！所有能搞到核心前体化合物的实验室、药厂！特别是…有军方背景的！”
陈明刚给小满冲好奶粉，闻言差点把奶瓶摔了：“军…军方？！支队长，这…这篓子捅破天了吧？”
“捅破天也得捅！”支队长眼珠子通红，“敢在老子地盘上玩这套！管他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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