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清脆。
不是歹徒的枪。
那冲过来的家伙膝盖炸开一团血花，惨叫着栽倒。陆沉手里，握着刚才被他钢筋扎穿手掌那家伙掉落的枪，枪口还在冒烟。他眼神跟淬了冰渣子似的，扫过剩下几个僵住的歹徒：“下一个？”
剩下的几个彻底怂了，哆哆嗦嗦扔了家伙，抱头蹲下。
支队长带着人冲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惨烈又混乱的景象：生锈的水箱旁，陆沉半跪着，怀里抱着面无人色的禹苘，两人身上全是血和灰。陈明跟抱炸弹似的抱着襁褓里的小满和账簿，旁边王阿姨拄着警棍喘粗气，脚下还踩着个哀嚎的倒霉蛋。几个歹徒蹲在墙角抖得跟鹌鹑似的。
“叫救护车！快！”支队长脸黑得像锅底，目光扫过陆沉那还在渗血的后腰和禹苘染红半边的腰侧，又落到陈明怀里那几本用防水布包着的旧账簿上，嘴角狠狠抽了抽，“就为这破账本？！”
医院走廊，消毒水也盖不住血腥味，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陆沉像个破麻袋似的瘫在走廊长椅上，后腰重新裹了厚厚的纱布，脸色比墙皮好不了多少。陈明抱着哭累睡着的小满，在椅子前来回踱步，嘴里跟念经似的：“菩萨保佑佛祖保佑我奶奶保佑…我姐那腰子可金贵啊…”
支队长捏着烟没点，烦躁地在手里搓成碎末：“账簿初步看了，副市长他爹，还有几个现在台面上风光的‘老企业家’，当年靠着倒卖计划糖和侵吞国有资产起家的证据，白纸黑字！足够掀翻天了！”他顿了顿，看向陆沉，“禹苘怎么样？”
陆沉没吭声，眼睛就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王阿姨提着一兜子盒饭过来，没好气地塞给陈明一盒：“死不了！那丫头命硬！子弹擦着边过去的，没伤着要害！就是流血流多了点，加上累的！”她把另一盒塞到陆沉手里，“吃！别禹丫头没出来你先饿死了！”
陆沉机械地接过饭盒，没动。
陈明扒拉两口饭，含糊不清地问：“王姨，那金锁片…到底咋回事啊？七凤楼姑娘的？”
王阿姨叹了口气，挨着陆沉坐下：“是蓝蝶她娘，蓝彩凤的。当年她偷偷给了老糖厂那个熬糖的师傅，就是死水箱里那个。估摸着是想让他帮忙保管，或者…留个念想。”她看了一眼陆沉，“那师傅，是你娘当年在糖厂的线人。这锁片，还有那本真正的、记录着副市长爹那帮人罪证的账簿，大概是你娘出事前托付给他的。”
陆沉默默听着，攥着饭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病人脱离危险了，腰上贯穿伤，失血过多，需要静养。麻药还没过，暂时没醒。”
陆沉猛地站起来，眼前黑了一下，被陈明一把扶住。
单人病房里，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禹苘闭着眼，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陆沉挪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
陈明抱着小满，和王阿姨轻手轻脚退出去，带上了门。
走廊里，陈明压着嗓子：“王姨，你说陆队…不会哭吧？”
王阿姨白他一眼：“哭个屁！他这会儿心里熬的，比当年糖厂锅炉熬的糖浆还稠！”
病房里静得只剩呼吸声。陆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禹苘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冰凉。
“馄饨皮…”他嗓子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我学。”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后腰的纱布又隐隐透出点红。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在他弓起的背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像个守着宝藏、伤痕累累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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