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深陷回忆

禹苘的指尖，在陆沉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像是在无意识地描摹那狰狞的螺旋凸起，又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

她的思绪，也被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带回了那个同样冰冷、充满铁锈味的孤儿院角落…

孤儿院杂物间，雨季。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十岁的禹苘（小苘）被几个大孩子反锁在了堆满废弃桌椅和破旧教具的杂物间里。因为她“告密”了他们偷厨房馒头的事。黑暗和狭窄的空间让她感到窒息，门外传来大孩子得意的哄笑声和雨点敲打铁皮屋顶的嘈杂。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她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地流，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一丝呜咽泄露。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关到死的时候。

“哐！哐！哐！”

沉重的砸门声突然响起！不是来自门外，而是门内！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疯狂地砸门锁！

禹苘惊恐地抬头，在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她看到十二岁的陆沉（陆小军）正用他那条“不中用”的、受过伤的左臂，艰难地抱着一个沉重的生锈铁哑铃，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砸向那把同样锈死的挂锁！

他的动作笨拙而吃力，受伤的左臂显然使不上劲，全靠身体的力量带动。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身体摇晃，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背心，但他咬着牙，眼神凶狠得像头小狼，嘴里还低吼着：“妈的…给我开！开啊！”

“哐当！”一声脆响！

锁鼻终于被砸断了！

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光线涌入，照亮了陆沉那张沾满汗水和铁锈、却写满焦急和凶狠的脸。他看到缩在角落里、满脸泪痕的禹苘，愣了一下，随即扔掉哑铃，冲进来，一把抓住她冰冷的小手，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拽！

“快走！那帮混蛋去食堂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喘息，手心全是汗，却很用力。

禹苘被他拽得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出令人窒息的杂物间。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陆沉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跑向孤儿院后面那个废弃的锅炉房——那是他们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

到了稍微干燥的角落，陆沉才松开手，自己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那条受伤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禹苘站在他面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看着他狼狈不堪、却依旧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为了砸开那把锁而磨破、渗出血迹的虎口（那里还没有后来的螺旋凸起，但己经有了旧伤的痕迹），心里某个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默默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没有道谢，只是从自己同样湿透的口袋里，摸出半块用手帕包着、没被雨水完全浸湿的饼干——那是她省下来的早餐。她掰开，将稍大的一块，递到陆沉嘴边。

陆沉愣了一下，看着饼干，又看看禹苘那双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异常清澈的眼睛。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傻气和劫后余生的得意，就着她的手，大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