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湿咸的气息裹着消毒水味渗入病房，禹苘靠在窗边，指尖着褪色的素描本。陆沉正在病床旁调试测谎仪，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角落里打盹的陈明。
"真要这么做？"陈明揉着通红的眼睛，"议会那帮老狐狸肯定准备了..."
"十九份精神鉴定报告。"禹苘突然转身，手中的铅笔在晨光中划出银弧，"还有三位'权威专家'证明我有人格分裂倾向。"她敲了敲玻璃上的倒影，"但他们会忘记，心理师最擅长制造镜像陷阱。"
陆沉扯开领带，露出颈间新添的疤痕："庭审时我会站在证人席，只要说谎..."
"你的过敏反应就是最好的测谎仪。"禹苘将铅笔别在他耳后，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想起画室时光。那时她总把画笔插在他制服口袋，说这样灵感会顺着布料爬上心脏。
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脆响，林医生穿着囚服推门而入，电子镣铐在她脚踝闪着蓝光："真是感人，但你们以为扳倒我就结束了？"她歪头露出机械义眼的接口，"每个克隆体都是活体存储器，包括..."
"包括你偷偷保留的第20号。"禹苘突然掀开床垫，全息投影显现出秘密实验室的画面，"三年前你私自转移的胚胎，正在南浦疗养院培养舱里。"
陆沉的测谎仪突然发出警报，他按住狂跳的脉搏："你什么时候..."
"火灾那夜你背我出来时，背后沾着新型培养液。"禹苘将证据芯片抛给陈明，"记得查他警服第三颗纽扣的残留物。"
林医生的机械义眼突然过载冒烟，她癫笑着撞向防弹玻璃："你永远杀不死我们！X-19早就像孢子在空气里..."
"但爱会变异。"陆沉突然开口，手中的昙花标本开始结晶，"就像这朵花，你以为它死于火焰，实际在灰烬里孕育新种。"
***
法庭的橡木门缓缓开启，禹苘踩着母亲遗留的银镯声响走进被告席。十九个克隆体坐在旁听席，如同镜像组成的诡异合唱团。
"被告人是否承认篡改实验数据？"检察长敲击着装有脐带血的证物箱。
禹苘抚过锁骨下的蓝纹，投影仪自动播放起全息影像："请先解释为何这份1997年的产房记录，"画面定格在护士怀表上的蜘蛛胸针，"会出现在2023年的凶案现场？"
陪审团哗然中，陆沉突然在证人席剧烈咳嗽。他解开衬衫纽扣，心口的玫瑰刺青正渗出蓝色液体："三分钟前我摄入X-19中和剂，此刻的生理反应证明——"他举起测谎仪，"公诉方提供的脐带血样本掺有致幻剂！"
克隆体们突然齐声尖叫，法庭的防弹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痕。禹苘趁机启动素描本里的电磁脉冲器，旁听席的全息投影显现出父亲的身影。
"游戏该升级了。"幻象中的禹东海转动怀表，"还记得你七岁那年..."
"掉进泳池的其实是克隆体！"禹苘砸碎被告席的麦克风，声波震碎了全息投影，"你每次'修正'我的记忆，都在备份芯片留下裂痕。"
陆沉突然跃过围栏，警徽擦过检察长手中的证物瓶。淡蓝色液体泼洒在克隆体们身上，她们的皮肤开始碳化剥落，露出皮下机械骨骼。
"原来都是仿生人！"陈明举枪的手在颤抖，"那真正的克隆体..."
禹苘扯断银镯砸向地面，暗藏的磁粉在空气中组成航海图："在南浦港19号灯塔，守着最后的真相。"她拽住陆沉渗血的手腕，"敢再跳次海吗？"
"这次换你数到一百二十。"陆沉撞开安全通道，身后传来克隆体关节过载的爆炸声。
***
锈蚀的灯塔楼梯在暴雨中摇晃，禹苘的羊皮靴陷进青苔里。陆沉举着战术手电照向塔顶，光束里悬浮的灰尘勾勒出母亲的身影。
"苘苘，回头。"幻影轻声呢喃，"你父亲在..."
"在等这个。"禹苘掏出怀表残片插入控制台，灯塔突然向海面倾斜。浪涛中升起透明实验室，第20号克隆体正在培养舱里睁眼。
陆沉的测谎仪疯狂鸣响，他抓住禹苘的肩膀："她在共享你的记忆！快切断..."
"这就是目的。"禹苘将神经连接线刺入太阳穴，"让她看看暴雨夜的真相——"
全息画面在雨幕中展开：九岁的禹苘蜷缩在画室角落，窗外闪过父亲与林医生的密谈。而真正的秘密藏在镜面倒影里——母亲正在隔壁房间拷贝实验数据。
克隆体突然拍打舱壁，泪水在营养液里化作气泡："为什么让我看这些！"
"因为你和我一样，"禹苘贴上玻璃，"都是母亲留在世间的疫苗。"她启动自毁程序，"现在，选择当病毒还是抗体。"
陆沉突然中弹跪地，鲜血在金属地板上蜿蜒成母亲遗嘱的字迹。林医生举着冒烟的枪管从暗门走出："真是感人，但你们忘了..."
"忘了你脊椎第三节的备用电源。"禹苘按下遥控器，林医生的机械义肢突然反折，"还有三秒，足够你听清这个——"
灯塔顶端传来八音盒的旋律，这次是完整的《致爱丽丝》。克隆体在歌声中撞破培养舱，徒手拧断林医生的颈骨。
"第一百二十次潮汐..."她跪坐在陆沉身边，掌心蓝纹与他的血迹交融，"我选择成为人类。"
暴雨骤停时，晨光穿透云层。禹苘在染血的素描本上写下终章，陆沉的心跳在测谎仪上绘出平稳的首线。陈明冲进来时，正看见最后一个克隆体化作星光，消散在母亲最爱的钢琴曲里。
"结案报告怎么写？"他捡起褪色的蜘蛛胸针。
禹苘将陆沉的手按在胸口："就写...心理师治好了警察的谎言过敏症。"
海风卷着咸涩的诺言掠过灯塔，当年母亲在八音盒底刻的字终于清晰可见：【爱是唯一不需要芯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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