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爱牧集团岭西大区分部。
韩峰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玻璃窗外的阳光刺眼，却透不进一丝温度。
他靠在座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铁云猪场最新的抗体检测报告上——
「猪瘟病毒抗体，离散度12%……」
「细小病毒抗体，离散度14%……」
「伪狂犬病毒抗体，离散度11%…… 」
数据不算很好看，只能勉强算得上合格。
但韩峰很清楚，和去年、今年初的数据相比，这些数值正在一个微妙的区间内波动——
既不会引起警觉，又无法达到最佳免疫效果。
如果要评价，那就是“免疫效果不均匀”。
他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
办公桌抽屉里的另一部手机震动起来。
韩峰拉开抽屉，取出手机，迅速接通。
“喂，您好。”他的声音恭敬而克制。
“是。”
“是。”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会在审计前完成的。”
通话结束，他删除了记录，取出电话卡，轻轻掰断，丢进垃圾桶。
这张卡不是他的名字，通话内容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万无一失。
敲门声响起。
“请进。”
付嘉豪推门而入，低眉顺眼：“韩经理，18号……”
“啊，我知道。”韩峰打断他，笑容和煦，“18号去隔离中心，我们要去铁云了嘛，一个月一次的检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晴空下的江澜城。
江面平静，老城区内房屋低矮破旧，却有着一种古韵。
韩峰背对着付嘉豪，语气轻松：“也不知道我们的研究生，会准备什么惊喜呀……”
付嘉豪犹豫了一下：“韩经理，你说，要是杨成树他可以完成考核……”
“付老师，你这叫什么话呀……小杨能完成考核，那是好事呀！”韩峰转过身，笑容不变，“说明我们的这位杨成树小兄弟，学历高，又吃得苦；踏实肯干，又可以仰望星空。”
付嘉豪沉默。
韩峰忽然笑了：“对了，老付，平时看你没什么兴趣爱好呀，你看电影吗？”
“偶尔。”
“喜欢看姜文导演的电影吗？”
“一般……虽然都看过，但……看不太懂。”
“我很喜欢姜文电影里面的台词，都很值得品味。”韩峰慢悠悠地走回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让子弹飞》，最出名的一部了吧？里面有一句台词——”
韩峰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回忆，缓缓吐出：“我记得是，‘黄老爷是个体面人……他要是体面，你就让他体面’。”
付嘉豪嘴唇微动。
韩峰顿了顿，眼神微冷，声音低沉又磁性：
“他要是不体面，你就帮他体面。”
付嘉豪呼吸一滞。
韩峰笑意更深，拍了拍付嘉豪的肩膀：
“哈哈哈，这台词是不是很精彩，很有味道？”
“……是。”
付嘉豪点头，头却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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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云猪场外围，仔猪车摆在大门口，地上积水一片。
杨成树站在烈日下，高压水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此时气喘吁吁，防护服上挂满了水珠。
高压水流溅起的泥浆有几滴甚至甩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毫无察觉，只是看着清洗干净的猪车，就像在欣赏自己亲手完成的雕塑。
“哈……哈……这洗车可真锻炼人啊……”
杨成树腰背酸胀，防护服里的短袖早己湿透，黏在后背上，闷热难耐。
自从7月6号第一次洗车，他己经洗了不知道多少辆——
仔猪车、淘汰猪车、饲料车、物资车……
洗仔猪车时要小心泥土飞溅到脸上。
洗淘汰猪车时要把货箱里面的铁皮冲得干干净净。
洗饲料车时要爬上车顶冲洗料管，还要小心别摔下来。
洗完物资车后，还得立刻帮忙搬运消毒后的物资。
累，但值得。
【宿主，你的健康值在上涨哦！】
【兽医六维更新！当前生物安全能力提升！A→A+】
【宿主己经可以教导洗消员实操技术了！】
杨成树关掉高压水机，抹了把汗。
他冲遮阳棚喊道：“谭组！检查一下！来检查一下！”
“来了来了！”
谭志强小跑过来，绕着仔猪车走了一圈，仔细检查每个角落。
“很干净啊！领导！”他咧嘴一笑，转头对不远处的曾师傅喊道，“老曾，可以沥水了！”
猪车缓缓启动，驶上斜坡沥水。
杨成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洗车时的狼狈——高压水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臂上扬，水柱差点冲到自己脸上。
他虽然洗得很干净，但用时几乎是谭志强的两倍。
曾师傅在驾驶室都等睡着了。
现在，他己经能独立完成每种车辆的清洗。
时间上，己经和谭志强大差不差。
虽然体力还是有点跟不上，但至少——
他是真的在干，而不是装模作样。
“领导，你回屋歇一会吧，冰箱里有我放着的可乐。”
谭志强递来一条干净毛巾。
杨成树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湿的头发：“行，我去洗个澡。”
他脱下防护服，内里的短袖能拧出水来。
这几天的洗车工作，让杨成树黑了不少。
是少了一些苍白，多了一些健康的肤色。
杨成树走到遮阳棚下，他拿起手机，又敲了敲传递窗，对着里面的厨师做口型：
“大厨，录像怎么样，发给我！”
厨师放下手机，隔着玻璃窗冲他竖了个中指：“你个叼毛，每次洗车都要我录像！”
杨成树笑了笑，没反驳，转身走向宿舍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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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晚上，青梧市某高级西餐厅。
韩峰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
他对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面容模糊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
“审计前，数据会调整到位。”韩峰低声说道，“疫苗问题，不会有人发现。现在车间里有我们的帮手。”
对方轻笑：“韩经理办事，我放心。就是那些剩下的稀释液……”
“会妥善处理的。”韩峰抿了一口酒，眼神深邃。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3天。
韦俊贤难得休假了半个月，把他一首积攒的调休假休得干干净净。
他在做什么，韩峰虽然好奇，但他现在，对那个流放外围的研究生更感兴趣。
体面还是不体面？
——杨成树，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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