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下午。
杨成树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那篇英文论文。
遣词造句己经改了三遍，数据也核对过了，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可能是第一次用非母语写论文的别扭感，又或者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不甘心。
距离【任务三】的截止时间只剩几个小时，他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把论文发给了硕士导师邱教授。
邱教授虽然己经退休，但实验室里还有没毕业的博士和硕士，平时只负责方向把控和文章署名，具体事务都交给小老板处理。
「邱老师，论文我发您了，请您过目。」
消息刚发出去，聊天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成树，我过段时间去你那边旅游，有空见面吗？」
杨成树手指一顿——他还没告诉邱教授自己放弃读博，回老本行来当兽医了。
「不巧，邱老师，我放弃读博了，现在是爱牧集团岭西大区的兽医，在猪场里面。」
发完，他又补了张自拍——照片里他穿着爱牧集团的亮黄色短袖，背景是猪场外围的铁丝网。
阳光刺眼，衬得他肤色苍白。
消息刚发过去，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邱老头”。
杨成树头皮一麻——毕业一年了，导师的电话还是能让他条件反射地紧张。
“喂……”
“哈哈哈哈哈，成树，你咋迷途知返了？”电话那头，邱教授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熟悉的调侃。
去年，杨成树放弃读兽医博士，毅然决然转去细胞生物学读博，甚至宁愿做一年科研助理，这可让邱教授生了几天闷气。
这老头一向热衷于给学生灌输“养猪业是绝对潜力行业”的思想，还喜欢把学生往猪企塞。
当年杨成树为了进他的课题组，准备了不少猪病学相关的知识，在被邱教授询问知识前，他胡诌了一句：“养猪业重要，猪病防治更是重中之重。”
成功点亮了老头的双眼，二话不说收入麾下，一个专业问题都没有问。
和那些喜欢搞深度研究，发大文章的教授不同，邱教授支持校企合作，更在意应用能否落地。
好处是杨成树硕士期间经费和劳务费都挺充足的，坏处是项目多而不深，应用研究远多于机制探索。
所以，他这个理应做基础研究的学科硕士，研二那年为了一个国自然的大项目，被安排调去和博士师兄完善实验室的单克隆抗体制备平台，硬生生转到了应用方向。
以至于他的毕业论文——《PRRSV NADC34-like株的分离鉴定、全基因组测序及其M蛋白单克隆抗体的制备与初步应用》显得不够机制，也不够应用。
当然，杨成树也没有责怪邱教授的意思。
他眼珠一转，想着“有关系不用白不用”，笑嘻嘻道：“那不是因为养猪致富嘛。”
“养猪致富？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邱教授嘬了口茶，语气笃定，“现在嘛，温饱不愁。”
“实不相瞒，老汉被裁员了，我成家里顶梁柱了。”杨成树半真半假地答道。
【宿主你真是大孝子！】
老汉被裁员的借口比【系统】的存在来说，更容易让人接受。
并且，【系统】这种秘密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这样啊，你也挺辛苦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现在工资不比当年，养猪业还是会稳定发展。”邱教授慢悠悠补了一句。
“老师说得对。”
“成树，既然去养猪，怎么不联系老师？”邱教授假装嗔怪，“是不是嫌弃老师推荐的企业不好？”
“哪能啊！就是不想麻烦您，想靠自己闯一闯。”杨成树现在也是张口就来，“爱牧这边还没咱们门派的师兄师姐呢，我来打下一片天，到时候……”
他顿了顿，想起那个闹蓝耳病的传统场——和那里比起来，铁云猪场简首是天堂。
“你小子，嘴巴是越来越会说了！”邱教授哈哈大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对了，你现在综合年薪多少？方便透露吗？”
“每个月到手12K，综合年薪嘛……”
“不错啊！”
杨成树几乎能想象老头下一秒就要拿他当典型案例去忽悠本科生：“你们有个学长，非要跨考生物博士，结果还是去养猪了，刚去就月入12K！你们去生物公司的能拿8K吗？”
“还行，我没报您大名，报您大名估计还能涨3K。”
“打住打住，说得我都害臊了……哎呀，真没想到，最近几年的毕业生里，就你小子和天宇去猪企了……不过也好！”邱教授感慨。
“是哦！天宇师兄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杨成树问。
天宇师兄是他的科研引路人，虽然经常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但实验相关的东西，倾囊相授。
是他奠定了杨成树【实验研发能力SS级】的基础。
“最近没联系了啊……好像在岭东发展，你要和他多联系，你也知道你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内向了。”邱教授回忆起来。
不是啊邱老头，天宇师兄那是“不屑与垃圾交流”，不是“内向”啊！
“对哦，你们爱牧那边要是有什么合作项目，记得……”
“那必须的，我就是来岭西给咱们实验室开疆拓土的！”
“好，论文我先交给张子轩了，等他把动物实验补完就投，你们俩共一。”
张子轩是杨成树的师弟。
当年杨成树放弃读兽医博士，这小子就立刻申请硕博连读了。
挂断电话，杨成树顺手给张子轩发了条消息：
「小轩轩，我论文的这部分搞定了，你那边改得怎么样了？」
没回。
——估计还在实验室里干活。
杨成树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比如……韦俊贤提过的“校企合作在职博士”。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去搞一个？”
【可以是可以，但能成为校企合作在职博士的都是大区经理以上的职位，你现在还是先完成任务吧。】
杨成树坐起身，看了眼系统面板——
【任务一：揪出外围生物安全漏洞（≥3处）并提交整改方案（限期7天）】——进度：0%
【任务二：攻克谭志强心理防线，争取洗车权（限期15天）】——进度：5%
杨成树叹了口气，正琢磨怎么突破谭志强的防线，企微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韩峰！
「小杨，最近在外围学习如何？」
「既然是学习，就有相应的考核指标。」
「7月19日前，至少洗足6辆车，我到时候会来检查你的工作。」
杨成树盯着屏幕，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
谭志强死活不让他碰洗车，根本不是怕他累着，而是韩峰早就设好了套。
试用期考核？
呵，这老狐狸，果然是想借机辞退他。
他慢悠悠回复：
「收到，保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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