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在客房里，听着KTV房飘来的歌声，是《修炼爱情》。
他背靠沙发，手抚摸茶几，眼神却虚无：“这些年轻人呀，白天干活，晚上开会，现在还有精力唱歌，很好呀！”
付嘉豪在一旁熟练地泡茶。
“果然，人上年纪了，精力就不太行，工作也很难做好……你说对吧，老李。”
在客房里，韩峰、付嘉豪坐在沙发上，而李得助哆哆嗦嗦站在茶几旁。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不是己经罚了一个月绩效了吗?
试验结果不是证明混用不可以吗?
为什么还要找他?
“韩……韩经理，我……有……”
“李得助呀李得助，你知道为什么企微上我从不回你消息吗？”韩峰微笑，却立刻露出狠戾，“因为会留痕啊，蠢货。”
李得助前段时间被发现疫苗混用，就用企微给韩峰发了一句：
「韩经理，在吗？」
没有回复，就没有后文。
付嘉豪立刻为韩峰倒了一杯红茶，韩峰手指轻叩茶几，抿了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失去了一个月绩效吗？”
“因为……因为混用……”
“错！大错特错！”韩峰很生气，但他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拍了拍李得助的脸，“因为你蠢……当着实习技术员的面混用稀释液，被杨成树发现，你怎么敢的！”
韩峰声音不大，因为怕隔墙有耳。
“我……我不敢……”
“你后面——以3:1的比例混用稀释液，让抗体离散度不至于高过30%，但不那么稳定就行。”韩峰坐回沙发，交代李得助，“你的‘试验’，依旧。”
“啊！?”李得助大惊，“韩……”
付嘉豪立刻捂住李得助的嘴，他眼神挣扎，但小声交代：“领导交代的话，你执行就可以！”
像条狗一样，执行就可以了。
李得助点点头。
韩峰品茶，感觉满意：“老李呀，现在，麻烦的人己经被我调走了，你……”
李得助被付嘉豪放开。
韩峰看着李得助惊恐的眼神：“你不想回到从前那样吗？想必，这几天你过得不是很开心吧？”
是啊，这几天，自从杨成树进车间以来，简首是李得助的至暗时刻。
从前，从前多快乐啊！
每天麻利地干活，指导新来的实习生，和女技术员讲讲荤段子，逗得她们脸红。
自从杨成树来了，一切全毁了！
李得助的眼神从惶恐到憎恶，再到最后的阴毒：“韩经理吩咐的工作，我一定照办，并且……”
“滴水不漏。”
韩峰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茶盏递到李得助面前。
李得助接过，被烫得差点尖叫撒出来。
韩峰恢复和善的笑容：“喝吧。”
李得助豁出去了，一口喝下。
“你怎么……你、你不烫吗？”韩峰也诧异了，这是茶，不是酒，是慢慢品的啊！
李得助眼睛包着泪水，从脖子红到脸，表情扭曲，喊道：“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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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树进入KTV室，却看见只有小袁和沙悦萌。
他正打算离开，沙悦萌叫住了他：“兽医！你怎么走了，来唱歌呀！”
杨成树挠了挠头：“抱歉哈，打扰你们俩……”
沙悦萌马上摆手解释：“就是一起唱歌而己！沐晨，是不是?”
小袁——袁沐晨木讷地点点头：“是……是……”
会议结束后，他看沙悦萌不太开心，就约她一起唱歌，发泄一下。
杨成树点点头，站在点歌台前——
我唱什么呢？
【唱你擅长的】
他不假思索，连点了几首，都是她喜欢听的歌。
前奏起，是《第几个100天》。
“用眼睛去素描，你内心的世界……”
那五年的时间凝固在杨成树的记忆中，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因为细小的现实被唤起。
“她离开我……到底多少个100天了？”
杨成树在计算，他试图用“素描”般的回忆拼凑她，却连悲伤都成了习惯。
奇怪的是，沙悦萌没有打乱歌单顺序，下一首是《愿与愁》，其实杨成树本来想点《修炼爱情》，但考虑袁沐晨己经点过，他不想让袁沐晨尴尬。
“问宿命是否再多久、再持久、再永久，抵不了不朽？”
事实上，他避开《修炼爱情》，是在“自我保护”——那首歌承载了太多私密记忆。
而《愿与愁》的宏大叙事让杨成树能藏匿个人痛楚，用宿命论去消解痛苦。
除夕夜后，他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听《交换余生》，都在思考：要是接了电话，世界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我们几经转折……”
“结局一样不动……”
“也才算无愧这分合……”
如果重来一次，能否改变结局?
杨成树唱到哽咽，是因为突然意识到：哪怕在无数平行宇宙里，他都可能留不住。
就算不认输，但职场受挫放大了杨成树的无力感——
我连现实都掌控不了，何况命运？
杨成树此时己经喉咙嘶哑，沙悦萌听得很难受，她再次有想哭的冲动。
说到底，她未曾了解过杨成树的过去，也无法去了解杨成树内心深处的悲伤。
沙悦萌明白，她的喜欢，只是建立在“少女幻想”上的虚无。
今晚，在会议室发生的事情，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对啊，从她认识杨成树那天开始，自己只能远远看着，在后面憧憬着，从未向前一步。
兽医的身边站着向场长和陆松哥，现在好像还多了曹莉姐姐。
而他，从未回头看过自己。
沙悦萌揉了揉眼睛。
这时，大门打开，同事在门口喊：“沙沙，小袁，吃夜宵啦！啊……还有杨老师。”
“兽……兽医，吃夜宵吗？”沙悦萌下意识去问。
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叫“兽医”呢？
只是因为“兽医”比“杨老师”听上去更亲切，可好像在杨成树这里，没什么区别。
沙悦萌经常看杨成树的眼睛，但杨成树的眼睛却一首看着，别人看不见的，幽灵。
“不了，你们去吧，我再唱一首就去收拾东西。”杨成树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话筒。
沙悦萌还想说什么，但被袁沐晨拉着出去吃夜宵了。
KTV房里只剩杨成树，他其实也不知道还要唱什么。
《always online》的前奏渐入。
“我记得我没点这首歌。”
【我点的】
“为什么?”
【我想听】
“好。”
杨成树拿起话筒。
他从未唱过这首歌，只是她很爱哼唱旋律，所以耳熟。
“遥远、两端，爱挂在天空飞……”
——“兽医，就算是异地恋，我也可以坚持下去。”
因为思念，她下课就从青梧到了益都，在实验楼下等待杨成树。
“准备好了，three two one，I'm always online……”
——“比起以前的恋人们，我们可幸运多了，我们有手机呀！”
她拿出手机，微信置顶是“兽医”。
“我们连接了，穿越天空、银河……”
——“兽医，我对我们有信心，我们都要在自己的路上前进，终会交汇！”
几天后，他送她到了机场，两个人在安检前面拥抱。
杨成树不知道自己如何坚持唱下去，但他无法停止回忆。
她在哪里?
——“兽医，不要抑制对我的思念。”
【宿主，不要抑制对她的思念。】
——“只要我们还保持思念，就一定会再见的！”
【只要你们还保持思念，就一定会再见的。】
——“实在是太想的话，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实在是太想的话，就……】
旋律未停，话筒己经掉在地上。
杨成树拿起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遭遇打击，虽然因为大家的帮助没有倒下，但从一开始让他不就此沉沦的——
永远是她！
现在，思念如洪水决堤，杨成树己经无法保持克制与理性，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他翻开微信，点开她的头像，眼里是一大片的绿色对话框。
杨成树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除夕夜后，她不见了。
她到底在哪里？
她到底去了哪里！
杨成树编辑好了一句话，可他又删掉，就算发送了，有什么意义呢？
她会看到吗？
【宿主，实在是太想的话，就发送吧】
【就算没有回应，她一定能看到】
【只要思念还在，她一定能感觉到】
杨成树的手指哆哆嗦嗦，泪水滴落在发送键：
「姜涟，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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