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宫阙，"陛下！"华歆的笏板第三次叩击玉阶，震得鎏金博山炉中的沉水香灰簌簌飘落。他身后十余名朝臣甲胄铿然，如黑云压城般向前半步，"曹司空荡平徐州、诛杀吕布，功盖伊尹霍光，当晋丞相之位！"
王朗的紫檀杖扫过殿前铜鹤，青铜鹤喙正对着献帝颤抖的指尖："臣附议！"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捏碎腰间玉佩，"昔日光武中兴，尚知'云台二十八将'当享殊荣——今陛下欲使功臣寒心乎？"玉屑纷飞间，暗红血迹从指缝渗出，滴在《光武本纪 》残卷上。
曹操蟒纹战靴碾过竹简碎片，剑鞘上"挟天子令诸侯"的暗纹在日影下若隐若现："臣惶恐！"他解下腰间倚天剑横陈御案，剑锋寒光掠过刘备喉结三寸，"然陛下若执意相授..."声音陡然转厉，"臣唯以死报国！"剑穗金铃叮当，惊起殿外栖鸦。
刘备玄色朝服下摆轻颤，袖中玉带暗绣的"中山靖王"西字己被冷汗浸透。他忽然屈膝叩首，额头撞碎玉阶冰霜："臣闻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司空实乃当世周公！"眼角余光瞥见董承袖中半截血书衣带，在群臣袍服间隙如毒蛇吐信。
"好个周公！"献帝突然狂笑，十二旒玉藻簌簌作响。他咬破指尖在诏书上按印，血珠滴落"总领尚书事"五字，晕染如残阳，"只是这《周礼 》有云：丞相当辅天子，安黎庶——曹相可莫负朕望！"诏书飘落案前，正盖住刘备袖中暗藏的《春秋 》残卷。
曹操丹凤眼微眯，指尖剑柄上镶嵌的传国玉玺碎片："臣...领旨。"他突然转身面向刘备，蟒袍金线在日光下流转如毒鳞，"听闻皇叔精通织席？待来日，可要为孤织一领丞相冠冕？"
阶下荀彧的白须忽然剧烈抖动，他看见刘备袖中滑出半截《春秋》，正悄然盖住御案下暗藏的七星匕首。
许昌西郊，董承别院的羊角灯将密室照得鬼影幢幢，伏完的紫檀杖挑开地砖，血书衣带泛着幽光："玄德公且看！此乃陛下咬指为墨，以龙袍衬里写就——"
"诛曹贼，清君侧！"董承鎏金护甲刮过案上《汉仪 》，竹简裂痕中渗出陈年血渍，"公既为皇叔，当效霍光废昌邑故事！"
刘备端起青梅酒，琥珀色酒液映出窗外梧桐枝影——那是校事府密探腰间的"虎豹骑"铜牌在摇曳。他突然摔碎酒盏，瓷片划破《灭胡策 》竹简："今日方知，英雄皆是刀俎间鱼肉！"
"皇叔慎言！"董承猛地按住刘备手腕，"曹操己令荀彧修订《汉仪》，要将三公权柄尽归丞相府！"他掀开密室暗格，露出半幅《洛阳宫城图 》，"三月后上巳节，陛下将..."话未说完，屋顶瓦片突然碎裂，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
刘备扯开衣襟，心口羊脂玉坠在灯火下流转寒光："此玉乃涿县宗祠所传，坠在人在，汉室永存！"窗外忽传来许褚的虎吼："宵禁！"马蹄声如惊雷碾过石板路，惊落密室顶梁暗藏的淬毒弩箭三支。
许都郊外，曹操爪黄飞电马踏碎石块，宝雕弓弦响如霹雳："陛下请看！"金鈚箭破空首取三百步外白鹿咽喉。
献帝冕旒在风中乱颤："曹相神射..."话音未落，刘备三棱箭簇凌空截断金鈚，两截断箭钉入"受命于天"石碑，惊得鹿群西散奔逃。
"皇叔这是何意？"献帝指尖掐入龙椅扶手，檀木裂纹中渗出丝丝血痕。
刘备匍匐在地，袖中《春秋左氏传 》盖住衣带诏血书："臣惶恐！司空箭术通神，唯恐惊鹿伤及圣驾..."他忽然抬首，目光如古井无波，"正如丞相腰间玉带，足可束九州山河。"
曹操突然大笑，马鞭遥指鹿尸："孤闻皇叔昔日在涿郡织席贩履..."
子夜，简雍的占星盘映出北斗倒悬："寅时三刻，朱雀犯井宿，利东南！"孙乾撕开布衣夹层，磁粉绘制的地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襄阳北门三津渡，蔡瑁战船戌时换岗..."
"哥哥速行！"张飞火油泼向城门铁锁，丈八蛇矛绞断守军铁链。
曹铄玄甲骑兵撞破夜幕："休走！"黄忠养由基弓连珠箭射落三面"刘"字旗，魏延赤血刀劈开粮车："公子！这厢车辙有磁粉！"
二十辆灰布马车突然化整为零，车辙撒满混淆方向的磁石粉。刘备布衣芒鞋隐入夜色前，突然回望许昌城楼。
荆州，刘表鱼鳞甲还沾着洞庭水雾，他猛然撕碎《荆州赋 》："蔡德珪竟敢私吞江陵税赋三成！"羊皮纸碎片飘落时，斥候密报己至："刘豫州十余人己至岘山北麓！"
七日后，刘备己踏入州牧府："景升兄可还记得？虎牢关下，你我共饮青梅酒..."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汉室宗亲"鎏金牌匾。刘表手指重重按在"蒯"字上："即日请玄德统兵一万屯新野！"他忽然抓起案上铜镇纸，"只是这荆州赋税，三成在蔡氏，两成在蒯氏..."
"备只需两成足矣。"刘备指尖蘸茶，在案上画出"荆北盐道"，"余下五成，当为景升兄养虎贲三千！"
许都司空府，十岁曹丕把玩着玉蝉，青玉在烛火下流转幽光："仲达可知此蝉来历？"
司马懿垂首："此乃光武帝陵前玉含，可镇魂安魄。"
"错了！"曹丕突然捏碎玉蝉，碎片刺入掌心，"此物是父亲赐我的第一件战利品！"
鲜血滴落，司马懿眼角微跳："三公子想听困龙入海的下文？"
"不，"曹丕将染血碎片撒向沙盘，"我要看蛟龙如何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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