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许都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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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许都新章

 

残阳将洛水染成赭红色,河水裹挟着关中流民的草鞋与断戟奔涌东去。刘协蜷缩在褪色的黄罗伞盖下,赤足踩着车辕缝隙间凝固的血块——那是三日前李傕亲卫被虎豹骑斩首时飞溅的残迹。曹昂的白毦披风掠过河面浮冰,手中《迁都诏》的绢帛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许昌"二字下暗藏的刀刻划痕,那是昨夜荀彧与程昱争执时留下的。

“将军...”刘协的喉结艰难滚动,这个称谓让曹昂眉峰微动。少年天子瞥见己经投靠曹昂的徐晃正在百步外清点缴获的西凉战马,那些马鞍上还挂着杨奉部将的头颅,“朕...我想在洛阳...”

曹铄的狼头刺青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他斜倚着镶金棺椁——那是从李傕大营缴获的董卓旧物,棺盖内壁刻满《西京杂记》残篇。“洛阳?”他随手抛弄着半截狼牙箭簇,箭杆上“郭汜”的铭文清晰可见,“陛下可记得去岁饥民烹食幼童?洛阳护城河里漂着的可不是莲花,是浮尸。”话音未落,许褚的长刀劈开路边枯树,惊飞寒鸦如墨点洒向天际。

曹操的玄甲折射着最后的夕照,他手指划过舆图上新绘的许昌城廓:“陛下,许昌的朱雀门十二金钉,熔的是徐州盐税与青州黄巾降卒的兵刃。”这话让刘协想起董卓熔毁五铢钱铸小钱的故事,不同的是曹操将血腥融成了堂皇——荀彧正指挥民夫将“弘农杨氏”的牌坊石料填入城墙地基。

子时的军帐飘着杜康酒与血腥混杂的气息,曹操的剑鞘敲击沙盘边缘,青州地界的陶土被震出裂痕。曹昂的指尖蘸着酒液在案面勾画沟渠,酒痕渗入豫州边界时凝成冰晶——那是曹铄从东海盐商处换来的寒玉镇纸。“青徐十二渠可养民百万,”他的声音像在诵读《齐民要术》,“但需先平冀州袁绍三十万带甲。”

“迂腐!”曹铄的龙脊槊刺穿冀州沙丘,扬起的尘土迷了程昱的鹰目,“袁本初爱美人胜过江山,送十车西域胡姬,保他三年不出邺城!”他玄甲上杨奉部将的脑浆己干涸成褐色纹路,这狂态让曹操想起二十岁时的自己——在洛阳北部尉任上杖杀蹇硕叔父,血溅五步却畅快淋漓。

曹操突然攥紧剑柄螭纹,那是曹嵩之前亲自刻下的。他注意到曹昂袖中《屯田策》压着的素绢——昨夜伏皇后塞来的“诛贼”血书,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如同当年十常侍之乱时何太后的垂死挣扎。“子修,今日起,你为屯骑校尉,统三千精兵,”曹操的剑尖点在许昌新城沙盘,“但粮草从流民口中省。”

曹昂的白毦微微颤动,他想起三日前在难民堆看到的景象:母亲撕下裙摆为幼儿裹伤,布料上“颍川陈氏”的织纹与虎豹骑旌旗别无二致。“若屯田成功,三年后兖豫之粮可养二十万军。”他说得平静,手指却不自觉腰间玉佩——荀家未婚妻用珍珠串成的穗子正扫过《孝经》书角。

许昌行宫的椒房殿飘着陈年霉味,刘协的玉带诏在董承掌心皱成团。月光透过残破的茜纱窗,将伏皇后诵读的《列女传》“贤妃篇”投影在“乱臣贼子”西字上。董承的蟒纹靴碾碎炭灰中的密信残片,那是他与白马将军约定的狼烟信号,如今只剩焦糊字迹“戌时举火”。

“曹镇东与董太师有何不同?”刘协的指尖划过曹铄进献的白鹿裘,毛皮上还沾着轩辕山的狼粪味。他突然剧烈咳嗽,帕上血渍触目惊心——这是曹昂三日前送来的西域熏香所致,玫瑰与没药的芬芳里藏着铁锈般的血腥。

董承扯开衣襟,司隶校尉旧部的暗号在胸口跳动:“虎豹骑每夜轮值口令都不同。”他说得咬牙切齿,却听见殿外传来巨木撞击声——许褚正带人将“弘农杨氏”的牌坊石料填入宫墙,那些刻着“西世三公”的碑文在月光下碎成齑粉。

“至少...”刘协将白鹿裘裹紧了些,寒风中传来流民孩童的歌声,那是曹铄教的“秦王扫六合”,稚嫩嗓音刺破夜幕,“曹操能让我活着看这残局。”

建安元年(196年)正月的许都城头,曹字旗遮天蔽日。被天子亲封的司空曹操用倚天剑劈断门栓,碎木飞溅中露出新城全貌——朱雀门的金钉,玄武阙的砖石。曹铄身后跟着十五岁的曹真,正肩扛“曹”字帅旗走过瓮城,旗杆暗藏东海盐船的龙骨,那是糜竺献给曹铄的及冠礼。

“封袁本初为大将军!”曹操的嗓音震落檐角冰凌。荀彧的玉笏坠地碎裂——他看见诏书上“司空”二字,朱砂里混着杨彪鼻血,那是三日前老臣撞柱死谏时的遗留。曹昂的屯骑校尉印信压住《屯田策》,诸葛瑾的羽扇指向西郊大营:十七岁的曹休正在驯服西凉烈马,额角疤痕与曹铄刺青如出一辙。

刘协的冕旒玉珠叮当乱响,他看见曹铄用匕首在宫墙刻画,刀锋划过砖缝时带出暗红碎屑——烧制的黏土里掺了丹阳兵骨灰。对岸流民孩童的歌声愈发嘹亮,他们用曹铄所教“岂曰无衣”的调子,唱着“曹公粟米养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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