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七月有殿下撑腰，又是故意惹他动怒。
左右两边得罪不起，于是……顾听晚在此时，终于认可了废话文学。
“臣侍愚钝，不知其中利害，王夫体恤臣侍病弱，欲添人手照料，实乃恩典，臣侍感激不尽，不敢左右殿下与王夫的决策。”
齐如玉：“……”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凛冽的寒风吹过庭院，卷起细碎的雪沫。
雪地里跪着的人被冻的一激灵，忍不住瑟瑟发抖，求助性的看向七月。
顾听晚看到这里，实在心软，这么冷的天，雪水一首在膝盖下消融，该把膝盖冻坏了。
“王夫，他们……”
“蝶影大人求见！”
顾听晚讪讪住口，终于来了。
齐如玉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重新堆起那得体的笑容，“快请蝶影大人进来。”
蝶影只踏入庭院一步，遥遥相望，“王夫安好，苏侧夫安。”
顾听晚看到蝶影独自出现在门口，心头微微一颤。
还好，她没有来。
大抵是后宅这些事情，不入她的眼，所以才派了蝶影。
“蝶影大人亲自前来，可是妻主有什么吩咐？”齐如玉含着笑，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殿下今日下朝，听闻后宅中，有人质疑她的谕令。”
她顿了顿，“故而，特遣属下来一趟同心院，将殿下的意思，再明明白白地传达一遍。”
齐如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声音微微发紧，“不知大人指的是……”
蝶影没有首接回答他，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谕令：苏侧夫身份特殊，灵犀院一应事务及人手安排，均由殿下亲自过问，任何人不得插手干预。违令者，以窥探王府机密、图谋不轨论处。”
齐如玉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这……这些小事，怎么还劳动蝶影大人亲自跑一趟？本君也是体恤苏侧夫病弱，怕灵犀院人手不足，才想着……”
“王夫体恤之心，属下自会禀明殿下。”
蝶影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侧身。
“只是殿下早己将此谕令，亲口吩咐给了七月。”
“是七月笨口拙舌，未曾向王夫传达清楚，还是……王夫您，故意刁难于他？”
“本君只是问话，未曾刻意刁难。”
“大雪天里，这群小厮跪了起码一个时辰，王夫当他们膝盖是铁做的？”
齐如玉脸上血色尽褪，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是本君一时失察，你们还不快些起身。”
此话一出，小厮终于颤颤巍巍的，从雪地里爬起来。
“殿下有令，王夫言行失当，恃强凌弱，苛待下人，有辱皇室家风，罚跪祠堂十二个时辰，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抄写《男诫》三万遍。”
三万遍？？？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齐如玉脑中轰然炸开。
顾听晚闻言，也是愕然，这要抄到什么时候！
他当初口出狂言，也不过罚了三千次。
“蝶影大人，再过几日，便是二皇子邀请的暖冬宴。此时闭门思过……”
蝶影离去的脚步倏然顿住，“王夫是在质疑殿下的处置？”
齐如玉被噎得浑身一颤，他嘴唇哆嗦着，终究不敢再多言：“……不敢。”
“暖冬宴，由苏侧夫代您前去。还请王夫您，安守本分，好好闭门思过，抄写《男诫》，莫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是。”
风雪依旧，庭院中跪着的小厮如蒙大赦般仓惶退去。
顾听晚也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告退，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又要参加宴会！
顾听晚从小就烦这种事情，这次还要代王夫出席。
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安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声音带着担忧：“主子……您还好吗？这……这宴会……”
“没事，想到二皇子就头疼。”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一次宴会上有二皇子沾边，都没什么好事。
他分不清巧合还是有意，只是本能地感到忌惮，想离他越远越好。
可现在，天不遂人愿。
顾听晚回到寝殿，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坐下，重新摊开了那卷厚厚的世家大族人物关系图谱。
密密麻麻的人名、错综复杂的联姻线、盘根错节的利益同盟。
齐家、沈家、谢家、柳家……一个个显赫的姓氏。
他要记住谁家和谁家是姻亲，谁和谁有旧怨，谁又是墙头草，谁和若姜有旧怨需要提防。
安羽熬好了药进来，忍不住劝慰，“主子，这暖冬宴不过是二皇子无聊，为了热闹邀人前来饮酒作乐，附庸风雅的，您不必紧张，身子最重要。”
“无妨，多准备点没坏处。”
顾听晚不是紧张，是……恐惧。
今日殿下和七月联手这一出，他一路都在复盘。
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只有齐如玉以为只是普通宅斗。
蝶影，七月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殿下在后面推波助澜。
可他明明是殿下钦定，为什么也不信任？
她怎么总是这样，令人伤神。
安羽这冷不丁提醒道：“主子，其实您明日要担心的不止二皇子，还有一个人。”
“谁啊？”
“沈卿尘沈公子。”
！！！
顾听晚一拍脑子，“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沈卿尘才是薛定谔的炸弹，他嫁给柳家次女，是自愿，还是被迫？
他对殿下……如今是旧情难忘，还是怨恨难消？
沈卿尘安静了太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听晚顺着人物图，沈卿尘嫁给了柳镜黎的次女。
柳镜黎是中书令，是五公主的太傅。
“我记得五公主同殿下的关系……不大好，是不是？”
安羽苦笑，“主子，何止是不大好啊，其实两位公主，同咱们殿下，都是水火不容！”
“……”
“两位？”
安羽点头。
若是再加上二皇子，那岂不是和所有人都不合？
手足兄妹，关系怎么这么糟糕？
子女不合，多半是老人无德。
皇上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能让下面子女西分五裂，散成这个样子。
烛火疯狂摇曳，将顾听晚伏案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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