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晚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他分不清她说的冰雪聪明,是苏以墨,还是自己。
他打了个寒颤,眼眶蓦地通红,泪水猝不及防涌了出来,“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我了?”
“是。”
朱唇轻启,短短一个字,犹如利刃,穿膛破肚。
他一生救死扶伤,没想到他的善良还能被利用来杀人。
耳鸣声如银针入脑,他太痛了,大脑为了自保,只能嗡嗡作响。
可剧痛比他想得短暂的多,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她是政客,是统帅。
她权倾朝野,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他怎么能指望一个人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去怜惜政敌的夫君。
他沉寂了许久,脸因寒冷而逐渐惨白。
慕容熙起身去取了一件狐皮大氅,亲自给他披上,“下次来昭文斋,记得多穿点衣服。”
顾听晚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劲的灵力,伴随着狐皮大氅,包裹着他周身,只是一瞬,寒意尽褪。
“臣侍好奇,殿下是如何得知,杨顺儿会杀余大人的?”暖意让他在一片血红中,找回一丝理智。
慕容熙从檀木桌上拿起一份卷轴,递到他面前。
“余大人下朝后,与同僚在酒肆饮酒,首到回余府,也没有摘执法珠,这卷轴复刻了执法珠里的回忆。”
朝廷命官在上朝和处理重要政务时,需随身携带执法珠,以示公正。
执法珠只能打开和关闭,不能进行任何修改,且几乎无法被摧毁。
在处理公务有任何异义时,可以用执法珠自证清白。
顾听晚打开卷轴,里面逐渐幻化出余大人和杨顺儿的身影。
余昭华坐在床上,指尖捏着的青瓷茶盏裂开蛛网纹,灵力不受控地溢出。
床帐上的夜光珠簌簌震颤,在杨顺儿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你去宁王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事无巨细和我说一遍。”她的声音像雪粒子擦过刀刃,令人听着不寒而栗。
杨顺儿攥着袖口站在雕花门边,腕间淤青被月光照得发紫。
“苏侧夫看我可怜,给我上药疗伤,没说什么。”
“啪!”
茶盏在他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溅上衣摆,瓷片碎裂声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乱飞。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从宁王府后门溜出去后,为何要绕道朱雀大街?”
“你……跟踪我。”
杨顺儿浑身一震,随即又觉得不对,“我家那个老货掌柜,是你的人?"
“是又如何,”余昭华摇摇晃晃起身,“你想去找你姐姐做什么?”
“她是我姐姐,我自从出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你让我如何不忧心?”
余昭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嫁出去的男人,泼出去的水,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来提点你吗?”
若换作平时,杨顺儿挨了打,必定连连讨饶,不敢再追问下去。
可今日,事出有因,他就算被打死,也要问到底。
“我今日听了些谣传……是关于我姐姐的。”
余昭华从他去了宁王府开始,就一首心浮气躁。
上朝时心不在焉,下朝后连公务都没看,喝了点酒就早早在这里等他回来。
结果这贱人一回来,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知道那是谣传,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浪费我的时间!你一个商贾贱籍之子,也配质问我?”
她酒性大发,恶趣味上头,指尖凝出冰刃,慢条斯理地划开他衣襟。
“当年要不是母亲看中了你们杨家的灵矿,我会娶个比侍君还不如的东西?”
杨顺儿绝望的合上眼眸,他也是成亲那日,才知道,她有这样的癖好。
他几乎日日,都要受她这样的磋磨和虐待。
余昭华摘了他头上的发冠,将冰冷的酒液倒进他衣领:“哭什么?你们杨家卖儿求荣的样子,可比这有趣多了。”
羞耻让他蜷缩成团。
他恍惚看见那一年,余昭华一袭月白长裙,立在庭院。
她为他擦拭跌落风筝上的污泥,“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差人扎十个金翅的送来。”
那时的他红着脸递上鸳鸯佩,“爹爹说……说收了信物就要成亲……”
那人言笑晏晏,说一言为定。
十六岁的自己,躲在屏风后,偷偷看她和母亲提亲。
她说她会一生一世待他好,永远不会有二志。
“你在想什么?”
余昭华的声音突然刺入耳膜,“你不会以为,勾搭上了苏以墨那个贱人的高枝,他就能帮你吧?”
杨顺儿怕得浑身都在抖,却毫无反抗之力。
余昭华见他这怂样,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得极为狰狞。
“苏以墨不是自以为医术好吗,我今天倒要看看,把你打废了,他能不能治得好你。”
杨顺儿被绝望淹没,脸上泪珠滚落,也顾不上擦,在满地碎玉上仓皇逃窜。
灵力暴击将他掀飞在博古架上,梅金簪在他头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主人没有召令,梅金簪被动使出了一层防护。
杨顺儿惊觉,这样的攻击,身上竟然没有痛感。
他站起身,继续问道:“我听人说,你这五年来,向我姐姐以各种理由,索要钱财,是不是真的?”
余昭华掐着他脖子拎起来,酒气喷在溃烂的伤口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头上的梅金簪。
“是又如何,你一看看你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也敢置喙本大人的决定?”
余昭华啐了他一口,“你们杨家祖坟的灵矿,从明天开始,就该改姓余了。”
菱花镜轰然炸裂。
“灵矿是杨家在建康的根基,你……你怎么能……”
杨顺儿在飞溅的铜片中,看见自己扭曲的脸。
他不可置信,那谣传,竟是真的!
余昭华砸了合卺杯,把碎瓷按进他掌心:“记住,你连我院里的锦鲤都不如——它们还能讨个赏钱。”
杨顺儿用血流不止的手,摸了摸顾听晚送他的梅金簪。
他说这是一等一的防护法器,果真没有骗人,竟是半分痛觉也没有。
他阖上眼眸,泪水划过眼角,心中一股恶意疯狂滋生。
他将手摸向另一处的步摇,“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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